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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倒下的書放回原位,她繼續清理其他角落。但一個人打掃衛生,和房間裡還有一個人,是不一樣的。她總是忍不住注意到他,視線飄過去。
男人今天沒去上班,在家裡穿著休閒裝,不像西裝那麼嚴肅,休閒的款式使他看起來有些放鬆。
寬厚而筆直的肩背,包裹在薄軟而服帖的布料下面,緊實的線條若隱若現,看起來那麼有力。她忍不住想到那些晚上,他迥異於女性的纖細,隱沒在黑暗當中,灼熱而兇猛的動作,情不自禁地悄悄臉紅了。
身後的動靜一停再停,趙希文不由得回頭,看了過去。只見這個新來的女傭,正拿著抹布,在他身後清理書架。對上他的眼神,她眼裡閃過慌亂,隨即連忙轉過身,繼續擦拭起來。
趙希文原本沒多想,收回視線,繼續工作。
直到她擦完書架,從辦公桌一側離開,一抹淡淡的馨香傳入鼻尖,令他猛地抬頭。
「先,先生?」岑蔓本就用餘光看著他,見狀身體一僵,磕磕巴巴地道。
趙希文的眼神驟然犀利,落在她頸側的紅痕上。岑蔓察覺到,連忙抬手捂住,臉上驟紅驟白,緊張得呼吸都屏住了:「先生?」
她剛剛打掃衛生,忘記捂住了。他,他應該沒發現吧?
趙希文緩緩皺起眉頭。
目光從她捂著脖子的手上移開,落在她的臉上。頓了頓,他低下頭去:「出去吧。」
他的口吻還算平靜,跟剛才沒有不同,像是沒發現什麼。岑蔓終於敢呼吸了,答了一聲:「是。」便加快腳步,出了書房。
直到關上門,將書房裡的一切都關在裡面,她才拍著胸脯,重重呼出一口氣。
他沒發現,真好。岑蔓鬆了口氣的同時,不知怎麼,心底深處划過一抹淡淡的失落。
接下來,她再打掃衛生時,就有些魂不守舍。眼前不時划過趙希文那犀利的目光,一會兒害怕,一會兒擔憂,還有些說不出的慌亂。
直到樓下傳來車鳴聲,她陡然嚇了一跳,手裡的燈具差點摔了。她連忙放回原處,走出房間,從欄杆處探頭往外看去,就見太太的車子停在外面。
她連忙下樓,迎了上去:「太太。」
一邊跑著,一邊疑惑,太太白天經常不在家,怎麼今天回來了?
先生今天沒去上班,太太也回來了。她這樣想著,迎到門口時,正好韶音進門,她忙道:「太太回來了。」
家裡其實沒有迎接服務。
韶音看著迎上來的女孩,倒也沒多說什麼,點點頭:「嗯。」
走入客廳,逕自上樓。
身後傳來一聲:「岑蔓!不許偷懶!」
是年長的女傭。她負責帶岑蔓,理所當然認為岑蔓這是在偷懶。
「是。」岑蔓細細地答了聲。
韶音走到二樓時,還能聽到女傭壓低的嚴厲警告聲:「別忘了你的身份。」
聽到這句,她腳步一緩,後退兩步,往聲音發出的地方看去。
從她的角度,正好看到岑蔓垂著腦袋,白淨秀美的側臉。
聽到女傭的話,她垂下了眼睛,手指絞動著,低聲答道:「是,我知道的。」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只是個女傭。
替太太給先生生孩子的人。
她抿緊唇,無意識地碰了碰自己的小腹。不期然的,想到剛剛在書房裡見到的英俊男人。他成熟,沉穩,那麼高高在上,神秘又強大。
這樣的男人,是她高攀不上,喜歡不起的。
只有太太,才配得上他。
她心裡黯然,又有一絲慶幸。她能給他生一個孩子,已經是上輩子求來的福氣。
從韶音的角度,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這個女孩兒心裡的失落,卻不難看出來。
揚了揚眉,她收回視線,繼續上樓。
「把我的畫板找出來。」她邊走邊吩咐道。
傭人很快把畫板拿來,韶音讓她將畫板擺放在臥室里,便揮揮手:「出去吧。」
待房門被關上,她先是換了身衣服,然後拿起筆,開始在紙上作畫。
她想畫哥哥。畫那個很久之前的世界,跟她相依為命的哥哥。
但是,筆尖落在紙上,卻久久未動。
她不記得他的模樣了。
實在過去了太久,在他之後,她又經歷過很多世界,後來還沉睡了五百年。
他的模樣,在她腦中一片模糊。
久久,筆尖開始移動。
她沒有畫他的正面,而是畫了他的背影。她雖然不記得他的模樣,但她記得他繫著圍裙,在狹小的廚房裡做飯的樣子。
他對妹妹很寵,捨不得她進廚房,當成眼珠子一樣的呵護她。一切苦、累,他全都自己扛。
不過,後來她把他狠狠訓了一頓。想到他被她罵得懵了的樣子,不禁笑了。
她越畫越快,很快,狹小的廚房、料理台、案板、隨手擺放的蔥姜、油鹽糖醋等瓶瓶罐罐,躍然紙上。
灰總不吱聲。
它只覺發現了她的秘密。她並不是全然無情,她只是不容易動情。而且,她有著一套自己的標準。
不過,灰總心裡是輕快而喜悅的。它做到了,她現在把它當朋友。
快畫完時,傭人來叫她吃飯。
「好。」韶音說道,收了尾,將畫筆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