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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瑾死後第二日,西溱被南國所滅。

  耶律南炙攻破溱宮如入無人之地,他踏進新梧宮,看見桌上亮著一盞燈。

  巫師說:「此燈全名為流雲輪迴燈,以命為祭,換重生情緣。看這燈的擺放位置,應是為西溱明皇后所設。」

  耶律南炙冷嗤:「他還妄想和明飛卿有來生?」

  他動手摔了這盞輪迴燈。

  明飛卿猛地驚醒,所見是那道遺旨。

  來生?

  明飛卿苦澀不已地看著外頭耀眼又溫暖的天光。

  原來這所謂的來生,是淮子玉不顧他的意願給他求來的。

  第50章 強求我長生

  幾日後,邊境傳來消息,懷疑皇帝落難到斷崖底部的曇花鎮。

  曇花鎮有條河跟斷崖崖底相通,近日天氣轉暖,河上的冰融化,淮瑾當日如果落進河裡,大概率是被衝上了曇花鎮的對岸。

  他們在奏摺里用了「落難」這個詞,是在暗示君後,陛下凶多吉少。

  明飛卿心中有數,他不寄希望於卦象玄學,他要親自去曇花鎮一趟。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在反對——西溱不能無人主持朝政。

  明飛卿卻說:「他是西溱的國君,只有我有資格替他收屍。」

  人人都知道皇帝生還的機率近乎為零,卻沒人敢把「死」字掛在嘴邊。

  「收屍」二字,是這一個月來,用在淮子玉身上最殘忍的一個詞。

  這個詞出自他的皇后之口。

  眾人緘默,都垂著眸,生出一片哀傷來。

  明飛卿對賀蘭齊說:「我去邊境這些時日,朝中要事,暫交御史台管。」

  被委以此等重任,賀蘭齊立即掩下悲傷,跪地接下這道口諭。

  林氏一黨衰落,殺雞儆猴之後朝野上下總能清靜一段時間,明飛卿就算不在皇宮坐鎮,也沒人有膽子再掀起什麼風浪。

  他安排好自己不在宮中的所有事宜,大到國事,小到淮淵的吃穿用度,全部安排得毫無疏漏。

  三日後,明飛卿秘密離宮。

  與他隨行的,除了天青外,還有武功不俗的聞恆,國師張岐,以及秦冉。

  秦冉醫術高明,如果找到淮瑾時還有一絲生機,秦太醫的存在至關重要。

  明飛卿比誰都清醒,卻又不肯放過這一絲妄想。

  再有一層原因是:曇花鎮正在鬧瘟疫。

  得知瘟疫一事時,明飛卿還未上馬車,這時完全可以折返回宮。

  秦冉極力勸說:「南國的瘟疫是從皇城傳到邊境的,可見這病有多兇險,君後本就體弱,實在不必親身去涉險啊!」

  明飛卿已經在天青的攙扶下上了馬車,他沒有要回宮的意思:「我在南國三年都死不了,難道還能栽在瘟疫上?你實在擔心,就問問國師,瘟疫能影響到我嗎?」

  國師立刻道:「微臣算過,這場瘟疫是天災,只要是天災,就不會傷及紫微星。」

  秦冉這才安心,忽然想到什麼,又說:「君後可還記得往生花?」

  明飛卿自然記得,一個月前,邊境的將士就曾稟報說,耶律南炙當日是中毒被抬下戰場的——這就是往生花的功勞。

  秦冉:「這場瘟疫的病症和往生花毒一模一樣,但往生花本身的毒性是不會傳染的,竟不知怎麼的,到了南國居然發展成了瘟疫,微臣只是擔心,這是人禍啊!」

  國師道:「南國用巫術作孽,這是上天的懲罰,就算沒有往生花,也會有其他的瘟疫,這就是天譴。」

  「什麼巫術啊?」明飛卿看著國師的眼睛,追問。

  國師才知自己說漏了嘴,秦冉也是一臉懵。

  明飛卿一眼就瞧出不對:「你們有事瞞著我?」

  他想起這兩人是淮子玉的狗腿子,立刻改口問:「看來是淮瑾有事瞞著我了。」

  他用質問的目光掃過兩人,壓迫性極強。

  國師眼見瞞不下去,便把當日巫術一事盡數告知,只是把淮瑾折壽三十年的事隱去了。

  明飛卿聽罷,抓著帘子的手慢慢收緊,他眼眶微紅,沉默許久,才道:

  「我求生的時候他逼著我去死,我走上死路時,他又強求我長生,他以為他是誰?」

  皇城的風真大,沙子都吹進眼裡了。

  明飛卿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對聞恆說:「走吧。他是死是活,我都要親眼看看。」

  三輛馬車和百名便裝的軍中精銳秘密出了皇城,往邊境趕去。

  南國與西溱交壤的邊境長年受戰火侵擾,這裡唯一一個小鎮名為曇花鎮。

  早上時這個小鎮還在,夜裡就有可能被戰火覆滅,這裡的生機猶如曇花一現。

  窮山惡水出刁民,不要指望鎮上能養出什麼好人。

  少年已經餓了整整六日了。

  六日前,他也只吃了一把苦澀的野菜。

  鎮上唯一一個包子鋪的老闆正拿著一把破爛扇子趕包子上盤旋的蒼蠅。

  少年艱難地扶著斷壁殘垣起身,他身上穿著一件玄色薄衫,胸口處一片乾涸紅黑的血跡,細看才能看到三個腐爛的箭孔,胸口的傷令他無法將腰背挺直,腳步一鈍一鈍,每走一步,身上就會滴落幾滴黑色的血。

  他高燒燒得渾身滾燙,餓得頭暈眼花,實在是堅持不住了,他鼓起勇氣走到包子鋪前,用那雙長滿凍瘡的手撥開凌亂蓬鬆的頭髮,露出一張毫無血色卻不掩清俊的臉孔,他伸出一根手指,朝老闆比出一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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