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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國軍營。
軍醫對耶律南炙的毒束手無策,夜色掩護下,南軍連夜將耶律南炙護送回南國皇城南州。
南宮最好的太醫診出這是往生花的劇毒。
往生花,半年在人體內開一次花,一旦開花,人的血肉就會布滿毒素,顯露出藍黑色的毒斑,這些毒斑形狀像五瓣的花朵,等這些花朵毒斑蔓延到心臟,這個人,必死無疑。
太醫用最好的藥去抑毒,卻只能做到止損,不能解毒。
往生花,要麼即刻往生,要麼永世不得往生。
耶律南炙餘生都要受往生花的荼毒,他會在劇毒的折磨下變得面相醜陋,性情怪異,神識混沌。
若這個人是尋常人也就罷了,偏偏耶律南炙是南國的帝王,他中毒,等同整個南國也要跟著遭殃!
秦兆聽到這個結果,臉都氣黑了,太醫安慰道:「太師冷靜些。」
秦兆:「陛下正值壯年,卻被毒成了半廢之人,你讓我怎麼冷靜!!」
他看向床上近乎沒了人樣的耶律南炙,痛苦地道:「若我不能看到溱地統一,我將死不瞑目!我花了一生去栽培這樣一個君主,為的是讓他儘早統一溱地!如今......不中用了,真是不中用啊!」
太醫:「眼下最要緊的是陛下無恙,不是統一與否!」
秦兆:「作為一個君主,若擔不了肩上的重任,那他就不配坐在龍椅上!!」
寢殿內的太醫和宮人聽到這句話,一同往秦兆身上看去。
秦兆是南國威望最高的權臣,年愈古稀,門生遍地。
耶律南炙是南國皇室的獨苗,可惜生下來就眼帶殘疾,南國的先皇將這個兒子託付到秦兆手裡,望他把這個獨苗栽培成可堪大任的國君。
秦兆不負所托,成就了耶律南炙的帝王之尊,也得到了南國上下的敬畏。
他的門生廣布南國的領土,他的地位聲望可與先皇並齊。
床上的耶律南炙沙啞地喊著痛,秦兆走到床邊,看著一手帶大的君主飽受摧殘折磨,眼眶濕透,到底是心軟:「先把他治好,把他治好再論其他。」
他的視線下移到耶律南炙哪怕昏迷都緊緊握在手裡的琉璃玉上,心中划過疑雲。
往生花只在溱地上有,近半年來,耶律南炙日日將這枚從西溱帶回來的玉佩貼身帶著。
秦兆扯走這枚玉佩,他招來太醫:「你看看這塊玉,是不是有問題?」
太醫接過玉佩,聞氣味並無任何異樣,他將玉佩放進溫水裡,半個時辰後,拿銀針去探水,銀針並沒有發黑。
「這玉佩,應是無毒。」太醫如此下結論。
秦兆接過玉佩,總覺得這塊玉的藍色比之前淡了許多:「會不會是毒性已經揮發完了,所以測不出來?」
太醫:「有這種可能,但無法驗證。」
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秦兆要將這枚玉佩砸碎,耶律南炙身邊的小太監卻跪下來道:「這塊玉佩陛下十分重視,太師切不可擅自毀壞。」
「......」
秦兆早就知道,這塊玉是明飛卿送的。
耶律南炙風流成性,後宮三千佳麗他一天膩一個,可到明飛卿這個男人身上,竟變得優柔寡斷,數次心軟,拖泥帶水,還犯了帝王的大忌諱:對敵國之人用情過深。
秦兆篤定往生花的毒和這塊玉脫不開關係,但如今耶律南炙命懸一線,他不得不去信一信紫微星,期盼著明飛卿送的玉佩,能讓耶律南炙保下一命。
他將玉佩放到了耶律南炙的枕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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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溱皇城。
城樓的守衛看到官道上塵土飛揚,一匹快馬衝出塵霧,馬上的士兵高舉戰報,聲音洪亮而悲慟:
「八百里加急戰報!快開城門!!」
守衛軍統領預感到不妙,忙大開城門。
快馬從皇城大街奔馳而過,直衝皇宮而去!
合陽殿內。
明飛卿往奏摺上蓋璽印時,忽然失神,手一滑,刻著「天子垂訓」的璽印摔斷了一個角。
天青瞧見了,忙要去撿起。
明飛卿自己起身,彎腰撿起了這枚璽印,他摩擦著摔斷的那方斷面,忽覺一痛,斷面的尖銳處竟將他的指腹劃出一道血痕。
「哎呀!」天青驚呼一聲,忙要去叫太醫。
明飛卿叫住他:「蹭破點皮而已,等太醫來,這點傷早就自己癒合了。」
天青這才作罷,拿了一方乾淨的手帕替明飛卿把傷口簡單包了包。
「公子近日總是心不在焉的,難道那些官員又在奏摺里說你壞話了?」
「從前是有,現在他們不敢。」明飛卿看著窗外的天光。
昨晚剛下過一場大雪,今早的陽光卻格外明媚。
他用左手摸了摸隱隱不適的膝蓋。
「大概是天冷,身上那些舊傷又開始折騰我了。」他揉揉眉心,以為是身上不適才導致近日心神不寧。
這時,細春端了一碗冒熱氣的藥汁走進來。
「秦太醫說這藥是暖身子的,得趁熱喝。」
藥是剛熬出來的,放到桌上時,熱氣直往明飛卿臉上撲。
細春一邊拿著勺子攪拌藥汁散熱,一邊說:「今日可算出太陽了,前幾天的風雪真是大得讓人心慌,殿下今晚可算能睡個安穩覺了。」
明飛卿沒認真聽她說什麼,只是盯著院子裡的雪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