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陛下恕罪,這像是...像是中邪啊!」秦冉跪地顫聲說。
「中邪?!」淮瑾下意識覺得這是無稽之談。
明飛卿這種命格的人,怎麼可能中邪?!
哪個不要命的人敢對他用詛咒邪術!?
現在沒時間深究這其中的因果,淮子玉急召國師來。
就在這一小會的時間裡,明飛卿的呼吸又弱了幾分,他腕上的黑線已經爬至手臂,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詭譎駭人。
淮瑾緊緊握住他的手,他真怕飛卿等不到國師來。
正急得眼眶發紅時,張岐沖了進來,他身後跟著氣喘吁吁的細春。
「奴婢...奴婢怕君後不好,擅自做主去天機閣請了國師!」
淮子玉感激地看了一眼這個丫鬟,乍然後悔,如果前世他能在明飛卿身邊配個機靈的心腹,飛卿能少吃許多苦,或許他們之間就不會走到那般絕望的境地。
他那時是不可能想到這些的,前世的淮子玉,滿心滿眼都是皇權富貴,明飛卿是他心尖上的人,但只占據了很小的一個位置。
張岐來得及時,他一眼就斷定有人對明飛卿下了詛咒,但看到那團黑線時,瞳孔還是劇烈地縮了縮。
「好毒的巫術,這是衝著君後的命來的!」
淮瑾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什麼巫術?能不能化解?!」
張岐下意識環顧整個新梧宮內殿,最後看向細春和天青:「這兩日,宮裡可有進來什麼可疑的人,或者,多出什麼奇怪的東西?」
兩人仔細回想,新梧宮的人都是細春挑選過一輪的,個個手腳乾淨,老成實在,不會輕易被外人指使,而進宮的東西,多為名貴的珍寶或藥材,這些都是天青一個一個檢查過,來源也登記在冊,不會有任何差池。
細春肯定地答:「沒有!有陛下囑咐,我們事事都小心謹慎的!」
張岐低頭沉吟:「這怕是在宮外了。」
淮瑾心急如焚:「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岐:「有人對君後用了追魂奪命的巫術,君後命格特殊,尋常邪術根本不能傷他,如今這番,是有人拿性命做詛咒,要一命殺一命!若我沒猜錯,施咒者在詛咒成形的瞬間就已經暴斃,而君後...兩個時辰內,如果找不到施咒的邪符並燒了它,只怕凶多吉少。」
兩個時辰,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根本不可能把施咒者翻查出來!
淮瑾看著氣息越來越弱的飛卿,只恨不得以身替他。
「朕豁出一切才得以跟他重新開始,你讓朕眼睜睜看著他命懸一線,朕做不到!明飛卿不能有一點閃失,你一定有別的辦法!」
張岐欲言又止:「......陛下實在高估微臣了。」
「國師,朕沒有高估你。」淮瑾篤定地說,「你連輪迴都能干預,區區邪術,你一定有辦法。」
張岐:「........」他道行幾何仿佛被眼前的君主看穿了。
「快說!」淮瑾的耐心耗盡,「否則,朕誅你九族。」
張岐無奈,拱手道:「確有一法,能讓君後立刻脫險。此法,需有心志堅定之人心甘情願與中咒者結髮換血,將詛咒轉移到此人身上,君後立刻無礙。」
淮子玉想都沒想:「朕跟他換!」
張岐極力勸道:「此法雖然可以拖足三日期限,但如果遲遲破不了咒術,拖一天就能生生折損十年壽命!陛下是西溱君主,你要以江山為重,一著不慎便是折壽十年,陛下千萬三思啊!」
「十年算什麼?」淮瑾看向在昏迷中也被痛苦折磨的明飛卿,「朕早把半輩子都給他了。」
沒有人能拗得過權勢滔天的帝王。
張岐只好屏退閒雜之人,只留下天青天白在殿外守著,細春則在內殿候命。
張岐拿出一柄玉如意,將明飛卿的右手放在玉如意上,而後抽出一根細長的紅線。
淮瑾解下發冠,散落一頭黑髮,張岐取其中一撮,與明飛卿的黑髮綁在一起,又拿紅線在上面系成結,是為結髮。
能結髮成功者,要麼兩情相悅,要麼其中一方深愛另一方到超越生死的地步。
淮瑾真怕那根紅線會中途斷開。
他知道,飛卿早已不愛他了。
這一世就換他來。
張岐鬆手時,紅線牢牢地綁著兩人的頭髮,沒有散開。
他看了一眼淮瑾,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
淮瑾劃破了自己的手心,張岐則劃開了明飛卿手腕的黑線。
血溢出來的瞬間,淮瑾將手心覆在飛卿的手腕處。
結髮換心,以血換命。
詛咒隨之轉移。
淮瑾吻了明飛卿的額頭——從來也只敢在他睡著時親近他,醒著時,自己一定會被踹出十米遠。
細春親眼目睹了這場皇家秘術,她捂著嘴巴,淚水在眼眶裡打圈。
隨著張岐的念念有詞,明飛卿的呼吸漸漸明晰,變得和緩而有節奏,原本寂如死水的胸膛有力地起伏起來,血色躥上他的臉頰,蒼白的雙唇恢復紅潤,他整個人都在復甦。
手腕上的黑線隨著鮮血的溢出而消失。
它們如藤蔓一般,纏上了淮子玉的手。
「陛下!」
眼看君後脫險,張岐立刻拉開了淮瑾,扯斷了他們結髮的紅線。
淮瑾失神一般,錯覺靈魂沒跟上身體,他遲鈍地看了一眼安靜沉睡的明飛卿,知道他很快就會醒來,他會安然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