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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不知羞恥,還傳出這種醜事,上次祈福一事,恐怕就是上天嫌他髒了大典,才降了血光之災。」

  「這種人怎麼還有臉活著?我要是他啊,早就自盡了,何苦活在世上拖累人?」

  「還害了二十萬將士,他跟皇帝,都該死!」

  ......

  這陣風颳得太急太猛,很快,淮瑾也聽到了那些歌謠。

  他盛怒質問:「是誰又開始傳這些事?!」

  下屬瑟瑟發抖:「下官不知,一夜之間這歌謠忽然就傳得滿皇城都是,連街邊的稚童都學了起來,實在摸不清源頭在哪!」

  淮瑾臉色陰沉得難看,他近日本就在為西征慘敗的事焦頭爛額,如今又有人造這些不堪入耳的黃謠。

  雖然歌謠里不曾涉及他,但太子妃受辱,等同整個東宮都丟了臉面,他如何不氣不急?

  最讓他痛苦的是,這些所謂的謠言,可能不是謠言。

  明飛卿當日被救下來時,衣衫不整,渾身淤青。

  淮瑾不忍追問他遭遇過什麼。

  正是因為沒有明確的答案,所以猜忌才久久縈繞在心頭。

  先前他努力不去在意這些事,如今......真像是心頭倒插了根刺,這刺越扎越深,存在感越來越強。

  淮瑾自己都騙不過自己了。

  他掃光了桌上的花瓶,四分五裂的碎片全落在地上。

  ·

  後院的廚房傳出油炸酥肉的香味。

  明飛卿熟練地將裹了雞蛋的肉放進熱油之中,熱油一陣沸騰後,炸好的小酥肉就浮了起來。

  他把酥肉撈起來放進盤子裡擺好,又掀開蓋子,看燉鍋里的魚湯熬得怎麼樣。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廚司的大廚倒成了打下手的幫廚。

  鍋里的油熱到一定程度開始往外濺,明飛卿的手背被油濺了好幾個紅痕。

  「少君小心被油濺到了。」大廚忙上前替他將酥肉撈出來,「這油熱起來,是有些嗆人的。」

  候在一旁的天青已經擰了一把冷毛巾來,替明飛卿敷起手背:「公子想吃什麼,廚司都會照做,完全不用親自下廚,您腿上的傷剛好一些,不能久站。」

  他扶著明飛卿在輪椅上坐下,明飛卿下意識揉了揉酸痛的膝蓋,他才站了一小會兒,就覺得腳下虛浮。

  「我能做的事,已經很少了。他好不容易要來內院吃飯,我想親手做些好吃的。」

  天青撇了撇嘴:「殿下已經數月沒來看過公子了,明知道你身上有傷,還如此不上心...」

  「......」明飛卿垂眸看著自己的腿,自嘲道:「我這樣的廢人,他自然不想看著添堵的。」

  「公子...」

  天青在某些事情上,可一點都不傻,他察覺到,公子近來傷春悲秋的次數比往常多了許多,還總說些自輕自賤的話。

  明飛卿雖然是在荼州那等窮苦地界長大的,但有母親蘇秋愛護,他的性子也被養得天真爛漫堅韌樂觀,縱使家世低微,對上那些達官顯貴時也不曾妄自菲薄。

  但這樣的明飛卿似乎正在逐漸凋零,天青很著急,卻不知道該怎麼救活公子。

  魚湯已經能出鍋,酥肉也澆好了甜辣醬,四菜一湯備好後,便由小丫鬟端進山月閣。

  這時,外頭的家丁進來提醒說:「少君可還記得,前日明大人托您辦的事?」

  這家丁是從明家跟進太子府的,是明為仁的心腹。

  明飛卿這才想起來,明揚科舉落榜後一蹶不振,父親托他跟太子說些好話,好給明揚安排個一官半職,開開後門,走走捷徑。

  明揚的資質平庸,根本不是入朝為官的料。

  如果強行將他安排進官場,屆時出了差錯,只會連累到淮瑾身上。

  明飛卿不願為了明家的私利讓淮瑾攤上這麼個累贅,這便明說:「讓明揚好好再讀幾年書吧,他如今的學識,哪怕做個最簡單的謄抄官都不夠格,更別妄想讓殿下安排進樞密院了。」

  家丁猶豫道:「這樣的話,恐怕丁姨娘又要跟老爺鬧了,公子還是試一試吧?」

  明飛卿擰了擰眉心:「德不配位必有災殃,我這是為明家好,你只管拿這句話去回,況且殿下如今對我什麼態度,你也看到了,我的話根本不會管用。」

  家丁看他臉色憔悴,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恰時一陣風吹來,明飛卿畏冷地裹了裹外衫,本就沒什麼血色的嘴唇越發顯得蒼白,情緒只是稍稍起伏,眼前就陣陣發暈,他閉上眼,攥緊腿上的衣料。

  他厭惡自己這副病懨懨的樣子,連他自己都嫌自己無用。

  ·

  淮瑾遲了半刻鐘才來山月閣同明飛卿用午膳。

  他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全是照著他的喜好做的。

  明飛卿在吃藥,碰不了辛辣油膩,但桌上這些菜,每一道都需重油重辣去烹調。

  於是這整桌的菜,他能吃的只有白米飯和清淡的魚湯。

  淮瑾察覺到這一點,看著他消瘦的面容問:「怎麼不做些自己愛吃的?」

  「我沒什麼胃口。」明飛卿夾了一塊酥肉放進他的碗裡,「好久沒回家吃飯了,你多吃些。」

  本來是溫馨的舉動,淮瑾的注意力卻全在他的手背上。

  白皙的皮膚落著幾個粉紅色的紅點,像極了...床笫上留下的痕跡。

  淮子玉眼前閃過那日將明飛卿救下城樓的畫面,耳邊仿佛又聽見那些淫穢不堪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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