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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是二十萬條人命。

  明飛卿終究是提醒道:「殿下運籌帷幄,若無天災,自然能決勝千里之外。」

  「什麼天災?」淮瑾不解地問。

  明飛卿猶豫了一瞬,到底是指了指沙盤上被人忽略的一線峽谷。

  「西邊已經入冬,如果下雪,殿下和整個軍隊就會暴露在雪崩的威脅下。」

  一旁吃糕點的宋百笑起來:「少君有所不知,西夷的冬日連雨水都少見,百年不曾下過一場雪,雪災雪崩這種不可能在西邊發生的天災不足以對我軍構成威脅,自然也不需要耗費物資去預防。」

  明飛卿猜到他不會信,那場雪真正來臨之前,確實沒人會信常年燥熱的西夷會下一場要人性命的大雪。

  「這樣的話,從別人口中說出,本王只當是戰前擾亂軍心的無稽之談,不過...」淮瑾話鋒一轉,抬眸看著明飛卿,「這話從飛卿口中說出,我就願意信。」

  「宋將軍,出征前,讓將士們備好抵禦嚴寒的衣物,行軍時,儘量繞開高聳的山地。」

  宋百吃完糕點,拱手領命而去。

  等書房只剩下兩人時,明飛卿才問:「殿下之所以信我,因為我是紫微星?」

  「不,不全是。」淮瑾盯著明飛卿看,眼裡盈著光亮,忽然說,「今晚我要回房睡。」

  「不行!」明飛卿想也沒想就拒絕了。

  淮瑾露出傷心的表情:「三日後我就要離京,仗打起來沒個一年半載回不來,你這時還要跟我鬧脾氣嗎?」

  明飛卿:「......」

  這晚,淮瑾終於順利地留在山月閣過夜。

  細春在外頭守到圓月高懸,見裡頭沒鬧出什麼動靜,便以為是少君想開了,肯讓殿下進屋,她也跟著放心許多。

  屋裡,淮瑾獨自打起了地鋪。

  「殿下在京里錦衣玉食慣了,提前適應一下又冷又硬的地板,才睡得慣軍中的木板床啊。」

  明飛卿坐在軟乎乎的雲錦上,說著風涼話——他今日所有的溫柔,都只是在憐憫一個將死之人。

  淮子玉抬頭看他一眼,見他穿著一身毛茸茸的裡衣,渾身上下雪白一片,像一顆剛剛蒸熟的水晶湯圓,一時也生不起氣。

  當了太子還要睡地板,實在很沒有面子。

  不過讓他睡地板的是明飛卿,他也認了。

  第17章 卿卿好狠的心啊

  哪怕鋪了兩層錦被,硬冷的地板依舊冒著寒氣。

  淮子玉有點認床,這一夜他輾轉入眠,做了個血淋淋的夢。

  夢裡他站在一處高台上,雪夾著風扇打他的臉頰。

  他忽然想起此處是觀星台,下意識抬頭,只見夜空沉暗,一顆星星也無。

  明飛卿最喜歡看星星,但是荼州的房子又矮又低,即使他們爬上最高的那棟樓的屋頂,看到的星星也是很小很小的。

  「阿瑾,回京後給我建座看星星的玉台吧!」

  18歲的明飛卿用手丈量著天上的星宿,眼裡仿佛盛了人間所有星光,他說,「我想站得高一些,看看你說的那顆紫微星長什麼樣。」

  淮瑾得勢後,便推倒了泰和殿那座陳舊的高台,重新建造了一座金雕玉徹的觀星台。

  觀星台的高度是原來的三倍,地上鋪的是御窯金磚,亭子頂部用的是透明的琉璃瓦,扶手欄杆是漢白玉所造,觸手生溫。

  淮子玉此刻就踩在這金屋一樣的玉台,他回過頭,看了看四周,想找到飛卿的身影,所見卻只有慘白的人間。

  白茫茫一片,讓人心慌。

  底下忽然傳來一陣喧譁聲,那聲音透著詭異的絕望,像在哭嚎求救。

  淮子玉一步步挪到觀星台外。

  那哭聲越來越大,隱隱約約有人在喊著兩個字,他聽不清。

  他終於站到了玉台邊緣,身後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拽著他,想把他拽離此處。

  淮瑾緊緊握著欄杆,緩緩垂眸,視線垂直下落十米!

  白茫茫的雪地里,洇出一片艷紅的血跡。

  被鮮血簇擁的人是明飛卿。

  他安靜地落在雪裡,後背不斷流出新的血液,似一朵艷紅怒放的牡丹花。

  他蒼白脆弱地躺在花上,臉上沒有一絲痛苦,只有解脫。

  有許多人沖了過來,戛然止步於血跡之外的三米處。

  唯有那個傻子天青,撲到明飛卿身上,哭嚎聲刺破整個雪夜,刺破淮瑾混沌的夢境!

  他猛地睜眼,胸膛劇烈起伏數下,氣未喘勻,就連滾帶爬地撲到床榻邊。

  明飛卿睡得正熟,他的體溫還在,他的呼吸均勻,胸膛平穩地起伏著,臉頰還爬著紅潤的血氣。

  淮瑾緊緊貼著他的手心,緊緊貼著他的脈搏,確認了許久許久,才敢信剛剛只是一場噩夢,一場血淋淋的,像是真正發生過的噩夢。

  今夜他再不敢睡了。

  他沒有吵醒明飛卿,只是悄悄親吻他的額頭,臉埋在他的脖頸間,吮吸著他的溫度與藥草的香味。

  明飛卿睡得很熟,只以為做了個被貓撲進懷裡蹭來蹭去的夢。

  淮子玉克制地抬頭,替他掖好錦被。

  更深露重,天光未現的凌晨,太子爺獨自策馬出府。

  明飛卿睡醒就沒見到淮瑾。

  細春進屋瞧見地上的被子,立時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正想著收起來。

  明飛卿:「不必收了,他今晚還是睡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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