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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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39 章

  隨著內室的門帘被一寸寸掀開, 趴在方桌前的那道倩影也映入封朔眼帘。

  姜言意來軍營前特地在船上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月牙白的撒花裙外鑲了杏色的輕紗, 薄紗上用金線繡了連枝花鬘, 在燭火映照下閃著微芒,素雅又不失仙氣。

  姜言意是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因著這姿勢, 衣裙緊貼著背部的腰線, 襯著綢緞般的長髮,愈發顯得腰肢纖細, 不堪一握。

  夏夜軍帳里悶熱, 她睡得並不舒坦, 面上原本白瓷般的肌膚被熱氣蒸出一片淡淡的粉色, 好似薄塗了一層胭脂, 在燈下仿佛是一副名家筆下的仕女圖。

  封朔站在門口, 竟是看得痴了。

  好一會兒他才放下帘子,輕手輕腳進屋,走到桌旁幫姜言意把睡亂的碎發捋到耳後。

  看著她明顯疲憊的面色, 封朔素來殺伐果決的眸子裡, 也露出了幾絲心疼, 嗓音沙啞得有些磁性:「呆瓜, 你來做什麼?」

  姜言意睡著了自是不可能回應她, 只用一隻手撓了撓臉,呼吸綿長。

  封朔坐到桌旁, 大手一下一下地輕撫著姜言意的長髮, 目光自始至終就沒從她臉上離開過。

  片刻後, 想到姜言意這樣趴著睡舒服,封朔才起身找了一床被子鋪在他原本硬得硌人的床上, 又把竹篾涼蓆鋪上去,再小心地把姜言意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這番動作雖輕,卻還是弄醒了姜言意。

  她睡眼朦朧看到封朔,眼底剛迸出歡喜,立馬就被痛苦所代替,五官都快皺成一團。

  封朔還以為她身上有傷,自己剛才不小心碰到了,面色瞬間冷峻得駭人:「怎麼了?」

  姜言意艱難地動了動自己的手腳,發現四肢都麻痹得厲害,立即不敢動彈,她苦哈哈道:「手腳麻了。」

  封朔沒料到是這麼個原因,虛驚一場後倒是被她逗樂了,道:「按一按舒筋活血就好了。」

  他剛按捏了一下姜言意的小腿,姜言意就失控叫出聲,只覺小腿那一片仿佛是被萬蟻噬咬,又麻又痛。

  她帶著哭腔道:「你別,疼……」

  這把嬌軟的嗓音,似哭非哭,實在是撩人心弦,配上她那泫然欲泣的神情,封朔眸色瞬間就深了。

  他嘆了口氣:「你怎麼這麼招人疼?」

  她怕是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副樣子,會讓人有多想欺負她。

  姜言意腳還麻著,難受得緊,壓根顧不上搭理他。

  倒是站在帳外的邢堯和幾名守衛聽到裡邊傳出來的女子嬌啼聲,面面相覷。

  邢堯先前同封朔一道勘察地形去了,並不知姜言意來了衡州大營,當即目光如刃看向一旁的守衛:「帳內女子是何人?」

  他跟隨封朔多年,封朔對姜言意有多看中,邢堯比誰都清楚。

  二人都定了親,若是在這時候跑出來一根攪屎棍,楚家那邊作何想且不提,光是姜言意那厲害的性子,邢堯都覺著這門親事八成得黃。

  守衛不認得姜言意,見邢堯板著臉問,還以為邢堯是怕這女子身份有問題,會對封朔不利,忙道:「屬下不知,是韓將軍把人帶過來的,聽說那姑娘姓楚,專程從西州給軍營送藥材來的。」

  從西州來的,又姓楚,還是韓拓親自接待的。

  除了姜言意還能有誰?

  邢堯瞬間把心放回肚子裡,看著托盤裡的宵夜道:「這些只能由我代勞了。」

  ***

  帳內,姜言意手腳那陣麻痹勁兒可算是緩過去了,她這才發現自己先前睡著了,被熱出一身汗,裡邊的衣裳緊貼皮膚,黏糊糊的一點也不舒服。

  她扯了下領口問封朔:「這裡可以沐浴嗎?」

  封朔視線落在了她因扯松領口而露出來的精緻鎖骨上,緩緩道:「大營外有條河,水甚清。」

  姜言意察覺到他的目光,嗔瞪了他一眼。

  封朔非但沒有收斂,反而一把攬過她腰身,直接把人帶進了自己懷裡。

  他額頭抵著姜言意的額頭,高挺的鼻尖輕蹭著她小巧的鼻尖,暗沉的視線也一直絞著姜言意的目光,呼吸之間都是彼此的氣息。

  明明沒有親吻,但這仿佛比親吻還要讓人臉紅心跳一些。

  姜言意被他看得受不了,偏頭想躲開他的視線,卻被封朔用一隻手鉗制住下巴扳了回來。

  「為什麼要來?」他離她太近,說話時溫熱的吐息全噴在姜言意面頰上,痒痒的,似螞蟻爬過,本就悶熱的夏夜,又多了燥熱。

  姜言意看著他的眼睛道:「想你了,又擔心你,就來了。」

  封朔死死盯著她,眼底各種情緒翻湧,他輕輕摸了一下她的臉,那隻手繞到她腦後時,他低頭攫取了她的雙唇。

  可能是心境的原因,姜言意竟覺得這個吻比從前的都要纏綿些。

  若不是封朔托著她的腰,她幾乎站不住。

  在封朔扯她衣帶時,她終於驚醒過來,推開了封朔,「我身上有汗。」

  封朔沒應聲,只埋首在她頸側吮吻,用行動告訴了她答案。

  姜言意吃痛嘶了一聲,又推了他一把:「疼。」

  姜言意隔著衣服都感覺到了他呼出來的熱氣。

  她臉上躁得慌,小聲道:「我想沐浴。」

  封朔再次抬頭時,眼底的欲色終於褪去了些。

  他道:「我叫人去火頭營提熱水過來。」

  姜言意忙叫住他:「你自己平時在不在帳內沐浴?」

  「去河邊沖兩桶水就能解決的事,沒必要麻煩。」封朔知道姜言意在顧慮什麼,安撫她:「放心,沒人敢嚼舌根。」

  姜言意道:「我還是去河邊好了。」

  大晚上的,封朔一回軍營帳里就叫熱水,實在是叫人浮想聯翩。

  而且封朔自己從來不在軍帳中沐浴,浴桶肯定也沒備,底下的人還得大費周章去給她找浴桶,姜言意光是想想都沒臉見人。

  如果以後只過普通人的生活,她自是怎麼自在怎麼來,也不會介意旁人的目光。

  但她嫁給封朔,久要走的註定不是一條平凡的路,今後要想鎮得住人,就得樹立起威信,若是這些閒話傳出去,對她名聲不利。

  封朔見她堅持,也沒再說什麼,卸了戎甲駕馬帶她出營。

  他說的那條河距離大營不遠,駕馬不過小半刻鐘就到了。

  今晚月色好,哪怕沒打燈籠,四周的一切景物也都看得清,籠罩在銀月的光輝下,有種朦朧的美感。

  封朔把姜言意抱下馬後道:「你去河邊洗吧,我在這邊等你。」

  姜言意問他:「你不去河邊洗洗?」

  「等你回來了我再去。」封朔說完挑了下眉:「或者你想叫我跟你一起洗鴛鴦浴?」

  姜言意不理他,自己往河邊去了。

  河水沁涼,幾乎是瞬間就帶走了積攢一身的熱氣。

  姜言意蹲在河邊洗了把臉,往回看時,卻發現封朔和馬都不見了,嚇得她一激靈,立馬折回去找人,拎著裙擺邊走邊喊:「封朔?封朔?」

  旁邊的林子裡傳出一陣窸窣聲,姜言意汗毛都快豎起來了,卻是封朔從林子裡鑽了出來。

  他手上抱著一捆柴,問:「怎麼了?」

  姜言意看到他手中的柴,也猜到他方才幹嘛去了,但心裡還是莫名有點委屈,道:「我一回頭,發現你跟馬都不見了。」

  封朔好笑道:「馬我找地方拴起來了,你還擔心我丟下你跑了不成?」

  姜言意不想承認是自己一個人大半夜在荒郊野外的有點怕,嘴硬道:「我是擔心你遇襲。」

  這話說出來,姜言意自己都不太信。

  封朔悶笑兩聲,道:「你說怕我被老虎叼走還可信些。」

  姜言意瞪了他一眼,又拎著裙擺回河邊去了。

  脫衣裳前,她往岸上看了一眼,發現封朔背對著她坐著,在距河邊不遠處生了個火堆,火光甚至能直接照到這邊來,頓時心安不少。

  她來軍營前已經沐浴更衣過一遍,只是後面身上又出了汗,衣裙黏得有些難受,在水裡泡一泡後,瞬間整個人都清爽了。

  她沐浴完把穿的衣裳也簡單搓洗了一遍。

  封朔坐在不遠處,如同老僧入定一般,身旁的火堆噼里啪啦燃燒著,不遠處還傳來嘩嘩的水聲,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煎熬。

  「封朔!」河邊突然傳來姜言意的一聲驚呼,封朔瞬間扭過頭去,卻發現河邊空無一人,只有姜言意先前穿的那身衣裳還漂在波光粼粼的河面。

  他臉色驟變,忙往河邊趕去,淌入河裡一把抓起的卻只是一件外袍。

  他擔心姜言意溺水,毫不猶豫一個猛扎往深水處潛去,懷裡卻突然撞入一個人。

  封朔把人拎出水面,發現對方還笑得沒心沒肺時,真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他咬牙切齒道:「姜言意,我……」

  後面的話他沒能說出口,姜言意雙臂纏上他脖子,吻了上去。

  封朔下意識想回抱住她,卻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她雖穿了裡衣,可那布料本就輕薄,現在沾水後恍若無物。

  封朔腦子裡的那根弦幾乎快要繃斷,唯一的一分理智強撐著讓他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嗓音啞得不像話:「姜言意,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姜言意纖長的眼睫上還掛著水珠,濕漉漉的長髮披散在肩頭,她半垂著眸子回答:「知道。」

  清冷的神情中透著一絲嫵媚,仿佛是水妖。

  但平日裡最喜歡變著法兒從她那裡偷香的人,在這一刻卻恍同雕像一樣站在水中一動不動,四周嘩嘩的流水聲,莫名刺耳了起來。

  時間在這一刻流淌得似乎格外慢,姜言意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但心底那份願意把自己全心全意交付給他的果敢已經變成了懊惱和難堪。

  她狼狽得想逃時,封朔卻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抱住了她。

  「傻不傻?」

  他嗓音咋聽平穩,細辨才發現那一絲藏得極好的顫意,眼底是她看不見的炙熱和虔誠,「在你還沒風風光光嫁給我之前,我怎麼捨得真正碰你?」

  他的阿意,值得這世間最好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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