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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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3 章

  趙頭兒口中的吳愣子, 正是那大塊頭的火頭軍。

  他一瞧外邊來的這些人怕是來找茬兒的,幾步奔進後院, 對著或站或坐的火頭軍們喊了一聲:「有人來砸店, 兄弟們抄傢伙!」

  姜言意這後院裡沒什麼能當武器的,十幾個火頭軍直接抽了幾根柴禾往外邊去。

  吳愣子吼的那一聲,廚房裡也聽得分明。

  秋葵第一反應是胡百萬又來了, 坐在灶膛子後面的小馬紮上, 臉一下子就白了:「花花,怎麼辦?」

  姜言意解下身上的圍裙:「沒事, 我先出去看看。」

  李廚子叫住她:「怎會突然有人來砸店?你莫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姜言意三言兩語把胡百萬的事情說了, 李廚子生氣把湯勺往鍋沿上一磕, 怒道:「一群地痞無奈!敢欺負我火頭營出來的閨女!師父跟你一道出去看看!」

  李廚子走在前邊, 姜言意看著他乾瘦卻挺得筆直的背影, 心中一暖, 鼻頭卻隱隱有些發酸。

  或許都是在灶上當了一輩子廚子的緣故,姜言意覺得李廚子跟自己上輩子的父親很像,脾氣像, 對做菜的那股執著勁兒也像。

  每次李廚子對她好, 姜言意都會想起自己的父親來。

  她跟在李廚子身後走進了前面的店鋪, 原本也不怵胡百萬來鬧事, 但現在好像是心中找到了什麼力量支撐, 變得更有底氣了些。

  *

  胡少夫人在幾個婢子的攙扶下顫顫巍巍下了馬車,為了顯出氣勢, 她出門前特意帶了十多個家奴, 本以為光憑這陣仗就能嚇住這鋪子裡的女掌柜。

  誰料她還沒來得及吩咐家奴們砸東西, 鋪子裡就走出十幾個手上拿大塊柴禾的大漢。

  能進軍營,體格上肯定都是過關的, 個個都生得高大威猛。

  相比之下,她帶來的這群家奴就跟裹了層布的瘦猴兒似的。

  氣勢上已經輸了一大截,硬碰硬的話,她們這邊肯定討不到好。

  胡少夫人臉色難看,心道這小狐狸不賴嘛,竟然知曉她今日要上門來教訓她,故意找了這麼多泥腿子來這裡來充場子。

  趙頭兒是個精明人,哪怕兩撥人明顯是劍拔弩張的氣氛,他還能拱手笑著問一句:「夫人是要來小店用飯嗎?」

  胡少夫人尖銳道:「那等勾人丈夫的賤人做出來的羹湯,本夫人怕吃了想吐。」

  她打定主意是要讓姜言意在這條街上丟盡臉面,以後沒法抬頭做生意,眼下雖忌憚著對方鋪子裡的十幾個大漢,不能直接讓家奴把店砸了,但大罵幾句讓姜言意名譽掃地還是可以的。

  恰在此時,姜言意跟著李廚子從後院走到了鋪子中。

  李廚子一看她馬車上有胡家的標誌,猜到了這胖婦人身份,直接懟了回去:「你這刁嘴婦人當真是不講理,你何不問問這整條街的街坊鄰居,看那日到底是你男人在鋪子前死纏爛打,還是我閨女行事不端。」

  胡少夫人聽他一口一個「我閨女」,臉色瞬間難看了下來,狠狠剜了之前打探消息的小廝一眼。

  不是說著店鋪掌柜的是個孤女麼?

  不過她也不怕一個六旬老頭,破口大罵道:「我怎知曉這條大街上有多少人鑽過你那閨女的裙底,會為著你那閨女說話。笑話,我夫君何等人?若不是這小賤人勾著我夫君,我夫君能瞧上她?」

  姜言意倒了一杯冷茶,直接往胡少夫人身上一潑,皮笑肉不笑道:「我瞧著尊夫人今晨似乎沒淨口,贈您一杯茶漱漱,不必客氣。」

  胡少夫人身上這身衣裳是新裁的,料子是妝花綢,她寶貝得緊,眼下被人潑了一杯茶,胡少夫人又驚又怒,嗓門貫穿了整條都護府大街:「我的新衣裳!」

  這番動靜早引得不少行人駐足觀看。

  姜言意適時提高了嗓音道:「尊夫人那句『笑話』,我就原封不動送還給您。整個西州何人不知你夫君是個見了姑娘就走不動道的浪蕩子?你胡家再有錢有勢,也不能這般顛倒黑白,我開門做生意,你卻編出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來污我清譽?」

  「那日拖走你相公的是都護府的府兵,尊夫人不妨去都護府拍門問問,他們為何要押你相公去衙門。至於我如何為人,街坊鄰居們都可作證。」

  因為胡少夫人方才那一通胡攪蠻纏的話,男鄰居們沒出言,女鄰居們卻是七嘴八舌附和起來。

  「不帶這般仗勢欺人的,人家姜掌柜多標誌一個人,還能看上胡家那不學無術的二世祖不成?」

  「胡家這對夫妻,還真是什麼鍋配什麼蓋!」

  「專挑人家開店這天過來砸場子,心肝兒是有多黑啊!」

  「故意的,還記得來福酒樓唱曲兒的那小桃紅嗎?明明是胡百萬幾番騷擾人家,一群惡僕卻把小桃紅拖到大街上打得只剩半口氣,胡家是真把自己當西州的土皇帝了!」

  「姜掌柜多和善一個人,怎就被這對夫妻纏上了……」

  圍觀的路人們一開始只是看熱鬧,聽人這麼七嘴八舌的一說,加上胡百萬在西州的名聲,瞬間明了了眼下的情況。

  甚至還有有路人幫腔懟胡家,半點沒朝胡少夫人預期的發展。

  胡少夫人聽著周圍女人們的議論聲,氣得一身贅肉亂顫。

  往日她想對付誰,全憑她一張嘴說,身邊帶著一群惡僕,那些個被她圍堵的姑娘便是想為自己澄清,聲勢也蓋不過她去。

  今天還是頭一回吃悶虧,胡少夫人氣得心窩子疼,怒氣一上頭,腦子也不太清醒了,只想著要怎麼找回場子,當即厲聲喝道:「給我砸店!」

  換做平時,她身後的一群惡僕早耀武揚威地開始動手砸了,但今日他們看了看鋪子裡手拿柴禾的十幾個火頭軍,再瞅了眼他們自己手中的棍子,心中頗有點發怵。

  胡少夫人吼了一嗓子後,身後的僕人們卻沒動靜,她氣得轉身就給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小廝一耳光:「耳朵聾了不成?本夫人讓你們砸店!」

  一群惡僕唯有硬著頭皮上。

  火頭軍們怕弄壞了姜言意店裡的東西,不等他們衝到店裡,直接出去在大街上扭打做一團。

  軍營里出來的始終比一群遊手好閒的家奴的能打,胡家的惡僕們很快就一個個被揍得鼻青臉腫。

  胡少夫人氣不過,趕緊吩咐一旁的婢子:「你快些去衙門帶人過來,說我在大街上被人打了!」

  婢子飛快地離去。

  胡少夫人艱難地擼起袖子,要親自對陣姜言意。

  姜言意又不傻,光瞧身板就知道自己硬剛不過。

  她身形靈活,胡少夫人追不上她,索性拿店裡的碗盤出氣,論起就往地上砸。

  碎瓷飛濺,胡少夫人雖穿著繡鞋,可體重在那裡擺著,她自己一腳下去,一塊碎瓷正好刺穿她繡鞋底,扎進了腳心。

  胡少夫人痛得一聲慘叫,抬起腳來半彎下身子想看自己扎進碎瓷的地方,但因為太胖根本沒法彎腰,反倒是一個重心不穩,跌了個屁股蹲兒。

  屁股坐下去的地方剛好也有她自己方才雜碎的瓷碗瓷盤,碎瓷扎進肉里,胡少夫人再次發出殺豬般的慘叫,痛得整張臉都白了。

  她身邊僅剩的幾個婢子面面相覷,都不敢輕易上前去扶。

  姜言意也沒料到胡少夫人前腳砸了自己一套碗盤,後腳就遭報應了。

  她趕緊對著門口還在看熱鬧的眾人道:「勞煩大傢伙兒一會兒都做個人證,她是自己摔到的,跟小店沒幹系。」

  圍觀的人群里爆出一片鬨笑聲,顯然也覺得胡少夫人今日帶著惡僕過來教訓人,簡直就是一場鬧劇。

  「讓讓!官府辦案,閒雜人等迴避!」

  大街上出現一隊官差,引著官差過來的正是胡少夫人剛才指派出去的婢子。

  那婢子一回來,見胡少夫人坐在地上,腳上是血,裙子下面也有血沁出來,滿臉蒼白,呆了一瞬,趕緊上前去試圖把她扶起來,臉上躁得慌:「夫人,您月信來了?」

  不然怎麼屁股那一團全紅了。

  胡少夫人氣得想打著婢子兩耳光,可惜沒那個力氣了,只能帶著哭腔吼:「我腚上扎碎瓷了。」

  「哦哦。」婢子連忙把胡少夫人扶起來,但她力氣太小,胡少夫人腳上也扎了碎瓷,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試圖往婢子身上放。

  婢子壓根扶不起她,反倒是被壓得閃了腰,跟著胡少夫人又一道倒進了碎瓷堆里,落地發出一聲悶響。

  這次胡少夫人後背上也扎被扎入一片碎瓷,痛得她慘叫連連。

  姜言意瞧得目瞪口呆,她頭一回見識到何謂「遍體鱗傷」,還是對方自個兒折騰的。

  官差頭目認得胡少夫人,見胡家家奴被打得鼻青臉腫,胡少夫人又扎了一身碎瓷,他沉著臉對身後的官差們做了個手勢:「店主蓄意傷人,店鋪查封,把人全部給我帶回衙門!」

  姜言意發現這官差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很有一套,那婢子去扶胡少夫人又摔一次,明明這群官差也是親眼目睹了的。

  她不知胡少夫人跟謝知州的關係,只在這一刻敏銳地覺得,官府跟胡家背地裡怕是牽扯不淺。

  她若是就這麼進了大牢,等著她的還不知是什麼呢,姜言意手中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幾個官差上前要捉拿他,得了李廚子和趙頭兒暗示的火頭軍們上前擋住了他們。

  見狀,官差頭目冷笑道:「爾等還想造反不成?」

  趙頭兒為人圓滑,在軍營之外的地方比李廚子人脈更廣些,他拱了拱手道:「這位捕頭我瞧著面生,不知袁猛袁捕頭可還在衙門當差?」

  官差頭目瞥他一眼,「袁捕頭早幾年就已告老還鄉了。」

  人情面子是求不到了,趙頭兒只得換了話術:「我等都是西州大營火頭營的人,今日是這婦人上門挑釁在先,她身上的傷,也是自己摔的,官爺不分青紅皂白就拿人,未免有失妥當。」

  軍營跟官府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官差頭目也沒把一個火頭營當差的看在眼裡,當即嗤笑了一聲:「狗拿耗子多管閒事,老子辦案,還要你們幾個伙夫教麼?」

  火頭軍們都面帶怒色。

  忽而,人群外傳來一道冷冽嗓音,「他們教不得,本王教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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