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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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8 章

  姜言意被他罵得一愣, 思及原主以前為了見他製造過不少偶遇,倒也慢慢回過味來。

  她秀氣的眉微蹙, 不卑不亢道:「我在此等候, 是奉了大將軍的令,陸公子怕是誤會了什麼。從前是我執迷不悟,給陸公子添了諸多困擾, 今日在此給陸公子陪個不是。往後我若見了陸公子, 自會主動避開的。還望陸公子莫要再說這等損我清譽的話。」

  恰在此時,大帳的帘子再一次掀開, 邢堯遠遠喊話:「火頭營姜花何在?大將軍傳召。」

  姜言意衝著陸臨遠盈盈一福身, 然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全程沒有半個多餘的眼神落在他身上。

  陸臨遠先是有些懵, 緊跟著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像是被誰狠狠打了一巴掌。

  他上輩子和這輩子加起來, 都沒這麼丟人過!

  好在這地方距離營帳比較遠,營帳前的守衛聽不見他們說什麼。

  難堪之餘,他心中又有幾分說不清的空落。

  在他記憶中, 姜言意一直都是恬不知恥跟在他身後的, 不管他把話說得有多絕情, 她都充耳不聞。慢慢的, 討厭她似乎已經成了他的本能。

  在此之前, 陸臨遠也從未想過,有一天竟然也能從姜言意嘴裡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也許是因為方才太尷尬, 姜言意那番劃清界限的話, 竟也沒讓他生出半點歡喜。

  陸臨遠看了一眼姜言意的背影, 有些狼狽地離開。

  只在心中對自己道,這樣自然是再好不過。

  ***

  姜言意進帳前, 邢堯率先回了帳內,想到自己方才看見的那一幕,他想了想,還是對封朔道:「主子,方才陸公子和火頭營那廚娘似乎說了些什麼,但距離太遠,屬下沒聽清。」

  坐在下方的池青耳尖,聞言,一雙狐狸眼裡瞬間八卦滿滿:「陸家小子在席上說的肯定是假話!他跟那小廚娘必然是相識的。我覺著小廚娘之前告訴我們丁家村不太平,也可能是擔心陸家那小子的安危!」

  封朔清冽的鳳眸中飛快閃過一抹什麼,並未做聲。

  池青瞧著他愈發冰冷的神色,難得見他吃一次癟,不由得愉快地搖起了手上的摺扇:「我瞧著可能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畢竟那陸家小子對小廚娘著實是冷淡,哎,可憐小廚娘一片芳心錯付啊~」

  他刻意拉長了聲調。

  封朔半垂下眼看他,眼睫掃出一片精緻的冷弧,不是威懾,甚是威懾:「你莫不是忘了陸臨遠從京城而來?登州到西州,可不順路京城。」

  被封朔這麼一點,池青也發覺了問題所在。

  小廚娘不是說從登州前往西州找尋未婚夫麼?怎麼又跟一隻在京城的陸臨遠認識了?

  他道:「所以……要麼是小廚娘來西州前去過京城,要麼……就是小廚娘的身份根本就是假的!」

  封朔沒有回話,他的目光落到了案前那包糖炒栗子上。

  因為自幼失去了味覺,他一直都不重口腹之慾,也養成了每日只食三餐的習慣。

  那夜拿回這包糖炒栗子後,除了帶了幾顆回去給郎中查看,餘下的放在這裡就再也沒動過。

  他看著糖炒栗子眸光深深,饒是池青絞盡腦汁,也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

  等姜言意進帳,只覺那位大將軍周身的氣息比起之前似乎冷了不少。

  她暗道難不成是人多力量大,先前呼出的二氧化碳太多,把他周圍的溫度給升上去了?

  她上前兩步跪下:「民女參見大將軍。」

  封朔幽冷的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忽而問:「你先前說你來西州是為了尋未婚夫,你未婚夫姓甚名誰,家住何處?」

  姜言意本以為就是單純領個賞就走人,怎料他還問了起這些來了,心知肯定是陸臨遠在宴上那一聲,叫他起了疑心。

  她手上不由得捏了一把汗。

  因為自己是個黑戶,又怕坦白身份後不僅沒人信,萬一消息傳回京城,還會被皇帝派人來暗中搞死,不得已才編造了假身份。

  畢竟她作為一個世家女,就因為跟姐妹間的齟齬被皇帝發配到這邊關充妓,事情暴露後只會讓世人覺得皇帝無德,還會連累她「庶姐」姜言惜的名聲,整個姜家也會跟著蒙羞。

  所以皇帝在決定發落她到軍中充妓時,壓根就沒打算再讓她活著。

  ——她若活著,對皇帝、對姜言惜、對姜家都是一個威脅。

  姜言意也無比清楚,以姜尚書那腦子進水的程度,現在就算是自己站在他跟前,他都能說自己不是她女兒。

  畢竟認回她,不僅會賠上姜氏一族的聲譽,還會影響他那寶貝庶女的名聲。

  如今叫封朔起了疑心,思及他的鐵血手段,姜言意也不敢想像叫他發現自己偽造身份會是個什麼下場。

  她努力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平靜:「回大將軍的話,民女的未婚夫叫……叫陳二狗,民女與他定的是娃娃親,因民女的爹娘在瘟疫中故去,村子被封,民女也沒能從爹娘那裡得知他家的具體地址。只在早些年的時候,聽阿爹說是在西州城南一帶。」

  「陳二狗?」封朔嘴角微不可見地輕扯了一下。

  坐在下方的池青直接「噗嗤」笑出聲來。

  姜言意有點尷尬,但還是做出一副無比誠懇的樣子點頭:「他小名兒叫狗蛋。」

  天底下叫陳二狗的人多了去了,名字都叫二狗了,小名自然是狗蛋。

  城南那麼大,又過了十幾年,憑著這點信息,想找到她口中的未婚夫無異於大海撈針。

  姜言意心中忐忑,好在封朔沒再繼續問下去。

  他換了一個問題:「你可去過京城?」

  姜言意能感覺到冷汗從背脊滑下帶起的那一股冰涼感,她捏了捏掌心,迎著封朔那比刀鋒還寒涼幾分的視線,搖了搖頭道:「不曾去過。」

  陸臨遠都在席上說認錯了人,她若說去過京城,豈不是給自己挖坑。

  封朔往後一靠,半個背部倚著椅背,黑眸深沉,道:「你提供情報有功,本王現許你一個賞賜,想要什麼,且說罷。」

  姜言意怔住,這個賞賜未免太大了些。

  她那點功勞,配不上吧?

  這位大將軍怎麼突然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

  可能是看懂了她滿臉的錯愣,封朔補充了句:「本王素來言出必行。」

  獅子大開口姜言意是沒那個膽子的。

  她猶豫了一下,道:「民女想為一名營妓求個良籍。她叫秋葵,被賣身青樓那日,因為樓里死了位朝廷命官,受了牽連才一併被發配到了軍中充妓。」

  封朔狹長的鳳目微眯,不怒則威:「你膽子倒是不小,發配至軍營充妓的罪籍名冊都收錄在刑部,銷罪籍需天子御筆欽賜。」

  姜言意額前的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了,伏跪在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池青適時開口:「誒,我突然想起來,細作就是那個營妓指認的。」

  封朔瞥他一眼,池青訕訕摸摸鼻子。

  封朔這才轉回視線,看著姜言意道:「說出去的話沒有收回來的道理,本王應下了。不過你可想好了,只有一個賞賜,確定要為旁人求?」

  姜言意聽到這話,心中的一塊大石頭頓時落地,她用力點頭:「民女想好了。」

  封朔眼中略有詫異,不過很快平復,道:「如此,本王明日就寫摺子,你且退下吧。」

  姜言意謝了恩正欲起身,不知何時溜達到了大帳角落裡的池青卻突然嚎了一嗓子:「沒你這麼暴殄天物的!你知道這盆番椒多金貴嗎?扔角落裡吃灰也就罷了,還用洗毛筆的水澆它?」

  姜言意聞聲往那邊角落看了一眼,但被桌椅擋住了視線,壓根瞧不清池青念叨的番椒是什麼。

  她站起來時,池青也剛好一臉肉痛地把那盆被封朔放到角落裡的番椒抱了出來。

  原本蔥綠的葉片上沾了些星星點點的淺墨色斑跡,枝葉間掛了不少半青半紅的條形小果子,果子末端尖尖的。

  姜言意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

  那是……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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