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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怕小徒弟被活生生氣死,寧扶沅看夠了戲,就隨手摘了一旁的石榴花,變成只臨時傀儡,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門外。

  很快,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爻泊大人,天魁仙君有事找你。」

  「是關於崽崽的。」

  爻泊似很不想去,聽到這兒,他入戲頗深地一步一回頭,依依不捨地出門,臨走前,還要拽走寧扶沅,順帶給自己的新娘重新蓋上紅蓋頭。

  門栓一落下,嵇無泠立刻掐訣解了禁錮,面無表情地拽下蓋頭,遠遠地擲到角落裡。

  站起身,卻正對上那面偌大的黃銅鏡,清楚映出他此時一身紅的鬼模樣。

  嵇無泠閉了閉眼,忍住砍了鏡的衝動,剛要扯了滿頭的石榴花,卻被人握住手腕。

  「扯了做什麼。」寧扶沅揚著唇角,身影緩緩在屋內浮現。

  她轉身往塌上一坐,拾起地上的花汁,笑吟吟地沖他勾手:「過來,為師給你塗指甲。」

  嵇無泠按住亂跳的眉心,有些無奈:「師尊。」

  「快來,我答應爻泊給你塗指甲,才藉機脫身的,他要中途回來怎麼辦。」

  「可以使障眼法……」

  「罷了,」寧扶沅懶懶倚在床柱上,她想了想,很快又高興起來,「這鳳仙花色不錯,等本尊回去收幾個好看的鼎爐,挨個給他們塗。」

  嵇無泠:?

  在他反應過來前,他的身體已經下意識先一步往她面前站去,伸出右手在她面前攤開。

  無數道交錯的新鮮割痕暴露在燭光下,他一震,下意識要收回手,卻被寧扶沅緊緊拽住手指。

  「誰弄的?」

  嵇無泠沉默片刻:「剛剛掉下來的時候。」

  頓了頓,他企圖轉移話題:「我們現在,應該在那巨樹的樹冠里,師尊,那青發新郎應當就是邪魔,這是他施下的幻境,需先殺了他……」

  「不行。」寧扶沅不耐地打斷他,仔細端詳他的傷,「爻泊的名字是我取的,我取的名字,那就是我的東西。」

  嵇無泠渾身一顫。

  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臟里,有一種奇怪的艱澀情緒在瘋狂蔓生,將他整個人死死攥住,以至於有些氣悶。

  他黑眸幽幽,嗓音有些啞:「那,這邪魔還殺嗎?」

  「當然要殺,不殺怎麼出去……你笑什麼?」寧扶沅奇怪看他一眼。

  嵇無泠怔了怔,才意識到自己的嘴角無意識地有了弧度。

  不過就是要殺一隻邪魔而已,他為何高興?

  寧扶沅卻沒管他,面無表情地扯了扯唇角:「但殺也不是現在,他還寄居在爻泊的身上,沒有恢復意識,爻泊不能魂飛魄散。哼,本尊取過名字的人,就是打了魔尊記號的了,那邪魔也敢碰,活膩了……」

  「師尊,手疼。」嵇無泠輕輕開口,表情自然地打斷她。

  寧扶沅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不再提邪魔或爻泊,捏著他鮮血淋漓的手微微皺眉。

  嵇無泠緩緩鬆了口氣,正要垂眸琢磨剛剛突如其來的那股情緒,究竟是什麼,下一秒,她突然伸手變出長甲,劃開自己的手心,然後把汩汩冒血的掌心,貼在他手背上扣住。

  嵇無泠嘴角的微笑驟然凝固,那溫熱粘膩的觸感令他瞬間無措,下意識要收手,卻被寧扶沅緊緊攥住:「別動,為師的血可加快癒合,你貼緊了,別松。」

  貼緊了,她身上源源不斷的熱氣似乎就在他而後,那血的粘膩也慢慢模糊了,只剩下通過手背,不斷傳入的熱意和癢。

  讓他聯想起,她剛剛隔著一層薄紗,貼住他的觸感。

  寧扶沅絲毫未察覺,很快,感覺血快全然沒入他傷口裡了,她又劃了一次,抓著他手腕,翻了個面,與他掌心相對。

  為了儘可能覆蓋他指間的傷口,寧扶沅突然張開五指,擦著他指縫穿過,而後嚴密將掌心貼合在一起。

  「貼緊啊。」

  嵇無泠雙眸震顫,他側過頭,拼命壓抑住喉頭的沙癢。

  甚至不惜繼續剛剛的話題:「師尊,何時殺邪魔?」

  「它寄居在爻泊身上,還把爻泊……」寧扶沅想到那具白骨,閉了閉眼,壓下心底的怒意,「總之,絕非一兩日。」

  「□□雖已被它吞沒,但受殘魂記憶的影響,那邪魔,恐怕是把自己當成爻泊了,輕易是喚不醒。」

  寧扶沅扯了扯唇角:「這樣,你繼續扮演新娘,我先去找幻境陣眼。」

  「破開陣眼,再給那邪魔致命一擊,徹底喚醒它,就能殺了。」

  「何為致命一擊?」

  寧扶沅微微一笑,將目光投降他身下。

  嵇無泠小腹一緊:?

  **

  很快,幻境裡的時間就到了晚上。

  流觴曲水進行不下去,賓客們便換了另一種野渡城最受歡迎活動。

  寧扶沅本來是去找陣眼的,路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時,卻被人拽住胳膊。

  「魔尊大人,到你了到你了,跑什麼呢。」嬌媚的嗓音貼在她脖頸後響起,寧扶沅赤眸微閃,陡然回頭,正要掐住那人。

  下一秒,她眯了眯眼:「絳靈清?你不是飛升失敗,坐化了嗎?」

  「你才坐化了,姐姐我還沒玩弄夠這六界小郎君,飛升算個屁。」

  寧扶沅定定看著這張儂艷無雙的臉。

  是絳靈清最年輕時候的模樣,全然不像自己最後一次去正道,看到的那副衰老將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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