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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誰慫了?」盛喃挺了挺胸脯,就是聲音有點不自覺地小下去,「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盛——」
轉凳踏板被踩得吱呀一聲。
壓著棒球帽的少年長腿踏地,從轉凳上起身。
對視的盛喃不得不跟著調整目光。
於是盛喃的小細脖就從俯視到垂直,再緩緩後仰了一個,憂傷的45°角。
盛喃:「…………」
他們安城的小孩,從小到大不吃飯只吃化肥嗎?
靳一插著兜居高臨下,眉眼冷淡,充分展示了一個拽比的風範:「叫什麼?」
「盛,」地勢反轉,盛喃最後一點底氣也漏了,「…小白菜。」
靳一停了兩秒:「?」
「噗,」站理髮區旁觀的店長終於看不下去,一邊笑出聲一邊救場,「你就別欺負人小姑娘了,過來理髮!」
「……」
靳一睨了盛喃一眼,淚痣勾得冷淡,不過還是轉身走開了。
盛喃僵硬轉身。
終於在熬過她人生里最漫長艱難的十幾分鐘後,盛喃帶上行李箱,從這家可怕的理髮店落荒而逃。
坐上計程車前,盛喃對著街口的「農貿市場」大鐵牌發誓——
她盛小白菜!
絕對!這輩子!都不會再來這條街了!
髮廊門關上。
門內掛著的風鈴晃碎了玻璃外的夕陽,聲音清脆,像傍晚的風吹響清亮的口哨。
靳一躺在洗髮椅上,闔著眼,看著睡過去了似的。
店長已經結束工作,把著轉凳笑眯眯地靠在一旁:「大城市來的小姑娘,身上的味道是不是都特別香。」
靳一難得睜眼,眼尾那顆淚痣冷冷淡淡的,襯得那一勾唇也涼:「你都三十幾了,再長兩年能當她爸爸了。撿撿你的人性吧。」
「滾啊,我剛三十呢,」店長白眼,「再說,我是說我嗎,我說的是你好不好?」
「說我什麼。」
「少跟我裝啊,你要沒意思,你扶人家小姑娘幹什麼?往你面前『摔』的小姑娘不少了,我怎麼沒見你扶過別人呢?」
「沒想扶,」靳一把眼閉回去,「手滑了。」
「滾,你騙鬼呢。」店長笑罵。
「……」
靳一難得沒駁回去。
燈光正昏暗,他有點困,懶得說話。
至於為什麼扶啊。
好像沒原因,就是覺著好玩。非要說的話,有點像他奶奶以前養的那隻胖橘。
窩裡橫,嘴硬,愛亮爪,膽子卻小得厲害。被刮一眼都像是被欺負壞了,恨不得縮成一團,又總給你它在勾引著你欺負它的感覺。
那隻貓後來受了不少苦,這女孩估計也難免。
好在,和他也沒什麼關係。
盛喃在新「家」里悶頭睡了三天。
說是睡,其實就是被窩裡趴著。盛喃覺得應該是這座小城的原因,她跟這地八字犯沖,一來就困,提不起精神。
很難得,趕著這三天的最後一個下午的尾巴,盛笙竟然還想起來她這個流放的妹妹了。
【充話費送的哥哥】:安城那邊的生活適應嗎?
【小白菜】:感謝領導慰問
【小白菜】:托您的福,活著
【充話費送的哥哥】:你這暱稱……
【小白菜】:夠寫實嗎?感受到底層勞苦人民的辛酸心路了嗎?喚醒你沉睡已久的對自家妹妹不聞不問的良心了嗎?
【充話費送的哥哥】:你就這麼排斥殷阿姨嗎
【小白菜】:?
【小白菜】:難道你不排斥?
【充話費送的哥哥】:不
【小白菜】:……
【小白菜】:你為什麼回答得這麼利落
【小白菜】:你不會是
【充話費送的哥哥】:?
盛喃對著聊天框沒表情地發了兩秒的呆,又瞄了一眼臥室窗外的雲,然後才懶洋洋地趴回來,她把故意憋著的那句發了出去。
【小白菜】:哥,你聽說過,小媽文學嗎?
不出所料,最後這句一發出去,對面就安靜了。
盛喃側翻著仰進被窩裡,然後對著窗玻璃外的雲彩比了一個報復成功後的歐耶姿勢。她舉了會兒,累了,就把胳膊垂下來了,蓋到眼睛上。
還是困,想睡覺,不想思考。
其實她也知道,盛笙他們會覺得她無理取鬧。畢竟殷娟長得秀氣,脾氣好,性格溫柔,待人親近,沒結過婚沒有孩子,作為後媽簡直是不能再好的選擇。
可盛喃不喜歡她。
原因很簡單,盛喃也已經跟盛天剛說過:她有過一個媽媽了,她不想要第二個。
就算她對那個在她兩三歲就去世了的媽媽只有最模糊的記憶和僅供參考的老照片,就算那些照片從背景到衣物到主角都讓她覺得遙遠而陌生……盛喃的心胸很窄的,她有過這一個,她就只能接受這一個。
誰來也講不通。
對,就是這樣,沒有別的原因。
盛喃一翻身,像只鴕鳥似的把腦袋埋進被子裡。
……她才不承認別的原因。
「篤篤。」
房門突然被敲響。
盛喃頓了下,慢慢從被子裡探出揉亂了她「殺手髮型」的腦袋。
隔著一層門板,負責照顧她起居的趙阿姨聲音溫和:「小喃,你的班主任打來電話,讓你明天去學校報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