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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奎尷尬的笑:「現在時節不好,價錢低一點也正常……」

  太子臉色突然一沉:「不知道買家具的人是誰?居然敢占嘉定伯府的便宜?難道不知當今是誰家之天下嗎?」

  「這個這個……」周奎心裡發慌,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周鏡依舊低頭紅臉——府里的家具根本一件也沒有賣,都被塞到庫房裡藏起來了,為了就是眼前的這份寒酸樣,現在太子問起買主,他如何能回答?

  太子轉頭看唐亮:「唐亮,你派人調查一下。」

  唐亮拱手,一本正經地回道:「殿下,說來也是巧了,奴婢恰好知道那些買主的名字。」

  「說來聽聽。我倒要知道,到底是誰,居然敢賤買我外公的物件!」

  「城西南,田記當鋪李掌柜,正陽門大街,售賣絲綢的張老闆……」

  唐亮聲音清楚的念出了幾個名字。

  聽到這幾個名字,周奎臉色終於是變了,這些掌柜,當然不是家具的買主,但卻是他幾間店鋪的新老闆,想不到太子居然已經了解的清清楚楚了,這一來,這一場假裝「寒苦」的悲情戲,立刻就演不下去了——太子什麼都知道,還演個什麼勁?

  「另外,據奴婢所知,這幾個掌柜老闆,最近兩天,手裡忽然都多了一處店鋪,聽說是別人白給的,一分銀子都沒有花……」唐亮最後補充。

  聽到此,周奎和周鏡再無僥倖,他們知道,太子已經知道全部真相了,雖然太子不是皇帝,但對著太子公然撒謊,卻也是不小的罪名,周奎還在猶豫,但周鏡卻已經離座,噗通跪在太子面前,叩首道:「臣對不起殿下,臣有罪!」

  太子臉色沉沉:「你有何罪?」

  周鏡不能回答。

  太子又看向周奎,疑惑:「外公,大舅說他有罪,卻不肯回答是什麼罪?這到底什麼意思?」

  周奎臉色陣青陣白,硬著頭皮沖周鏡叫道:「在太子殿下面前,你胡言亂語什麼呢?還不快起來!」

  心中打定主意,就算你知道我賣了店鋪又如何,只要我不承認,難道你還能明搶不成?

  周鏡卻不起身,依舊拜伏在地。

  太子望了外公周奎幾眼,輕輕一嘆,轉頭看向周訓:「小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知道嗎?」

  和父親哥哥不同,周訓雖然陪坐,但始終不發一語,因為終日酒色,他眼圈發黑,臉色發白,坐在那裡無精打采,不管父親和哥哥,如何撒謊,如何驚慌,他都不參與,只是打哈欠,瞌睡,此時聽到太子問,他忽然精神一振,站起來,向太子行禮:「回殿下,臣知道,我哥他,撒謊了……」

  聽到此言,周奎和周鏡都是吃驚,周奎瞪大了眼,跪在地上的周鏡也猛然抬起頭,驚訝的看著弟弟。

  「哪裡撒謊了?」太子冷冷問。

  「這堂中家具,根本沒有變賣,都在後面倉庫呢,至於嘉定伯府窮的揭不開鍋,更是一派謊言,不說別的,只說後院窖子裡,銀子就多的是呢。」周訓道。

  「啊!」

  不等周訓說完,周奎就大叫了起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天大的秘密,竟然會被兒子捅破,為了保住家財,他四年前在崇禎帝面前裝窮,今日又在太子面前裝窮,幾乎是想盡了一切的辦法,連老臉都豁出去不要了,但想不到,他所有的苦心,都被周訓給破壞了。

  「逆子,你胡說什麼?」

  周奎跳了起來,臉色漲紅,右手戟指,眼睛左右找尋,似乎是想要找什麼趁手的武器,將這個胡說八道的逆子打倒在地。

  這一刻,他好像忘記太子就在眼前。

  但人影一閃,唐亮已經擋在了他的面前,浮塵一甩,笑道:「老伯公,冷靜啊。」

  周奎身子僵住了,他對兒子的怒氣再大,也不敢當著太子的面動武。

  有人護著,周訓膽子更大,他耿著脖子,棱著眼睛,大聲說道:「我是逆子,那你們就是佞臣!明明有銀子,卻不願意為朝廷分憂解難,也不讓我使,我姐姐做國母,外甥是太子,大明朝給我周家無盡的榮華富貴,可我周家,又是怎麼報效朝廷的?」

  「你……」

  周奎臉色鐵青,已經氣的說不出話了,只能轉對太子,頹然跪下,哭嚎道:「逆子胡言亂語,殿下切莫相信啊~~~」

  「殿下,臣說的句句是實啊!」周訓叫。

  父子兩人爭辯了起來。

  太子臉色沉沉,目光望向周奎:「外公,原來您一直在騙我……」

  「臣沒有,臣沒有……」周奎恨死了,只恨不得將周訓掐死。

  「此事,我必須弄個清楚。」太子面色冷酷。

  周奎嚇的一哆嗦。

  唐亮上前一步,小聲道:「殿下,父子爭訐,關乎伯府聲譽,不論誰對誰錯,都不是光彩,不如關起門來細問……」

  太子點頭,轉對站在旁邊的中軍官佟定方:「關上正堂的門,封鎖伯府,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進出!」

  「是。」

  全身披甲的佟定方得令而去,急步踩在地磚上,身上的甲冑蹭蹭作響。隨後,堂中堂前的太監宮女還有周府管家下人都被趕了出去,嘎嘎嘎,正堂的五扇雕花木門被關上,佟定方帶著武襄左衛在堂外值守,堂中只剩下太子,唐亮,和周家父子三人。

  太子望向周訓,臉色凝重地說道:「周訓,我朝以孝治天下,你剛才所說,已經是忤逆,原本這是順天府的事,我不該管,但家醜不宜外揚,你們一個是我外公,一個是我舅舅,不論誰對誰錯,對我臉上都沒有光彩,所以我又不能不管。據外公所說,嘉定伯府貧寒,你卻說,後院窖子裡有銀兩無數,如果你誣陷嘉定伯,那就是鐵定的不孝忤逆,即便你是我舅舅,我也是保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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