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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承疇拖著殘軀,抱了兩塊石頭,放在枝丫之下,然後強撐著站了上去,伸手一拉,正可以將麻繩套到脖子上,一時,他忍不住老淚縱橫,或許當初在松山,他就應該這麼做了,如果當初做了,也不會有今日的屈辱,以及後世諸般的滾滾罵名。

  洪承疇,貳臣也!

  如果當初死在松山,他將會是第二個文天祥,青史留名,萬人景仰。

  可惜啊。

  一切都不能重來。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是百年身。

  一念之差,造成今日的結果,不怨別人,只怨自己。

  自來臨陣慷慨成仁易,安居從容赴死難,千古之難唯一死,傷心豈獨息夫人?錯了、錯了,都是錯啊!

  山風吹過,林子在呼嘯,仿佛都在嗚咽著那兩個字:錯了,錯了。

  「哈哈哈哈~~~」

  洪承疇悲慘大笑,口中叫道:「貳臣!貳臣!」

  電光火石之間,前塵往事湧上心頭……少年得志、詩詞會友、金榜題名、青雲直上、入閣封疆、殫心竭慮、督師薊遼,松山戰敗、盛京之囚、屈節事虜、出謀劃策,松錦兵敗,千里奔逃,現在在這遙遠的黑龍江,無名無姓之地,就是死了怕也是沒人知道,只是一杯黃土……

  「嗚嗚嗚嗚~~」

  洪承疇忍不住痛哭出來,老淚縱橫。

  隨即,心一橫,牙一咬,腳下一蹬,蹬翻了站立的石塊……

  遠處。

  薩克薩哈正在默默看著,當確定洪承疇上吊之後,久無聲息,已經是死去之後,他默默的走了過來,仰頭望了一眼洪承疇那一張已經伸出舌頭,翻了魚眼,痛苦扭曲的死人臉,然後轉身退回,急急來到山坡上,向多爾袞報導:「主子,洪承疇去了……」

  多爾袞聽見了,但卻沒有回應。

  洪承疇自縊,怕是最好的選擇了。

  「埋了吧……」

  很久很久,多爾袞吐出三個字。

  ……

  蓆子一卷,一杯黃土,幾塊亂石,沒有墓碑,只有叢生的雜草為伴,就這樣,在明末清初的捲起大風雲的洪承疇,永遠的留在了黑龍江畔的荒山野嶺之中。

  ……

  原本,吳三桂並不想接納建虜的投降,他想著搜出建虜主營所在,一舉殲滅,一了百了,但建虜主營藏的極其隱蔽,一時搜不出,而張煌言認為,建虜殘餘已經不到千人,但使將福臨多爾袞兩個首腦押到京師,其他人就掀不起大浪,且蒙古玉璽對大明十分重要,不宜冒險。

  最終,張煌言決定接受建虜的投降,但卻拒絕將建虜殘餘重新安置回赫圖那拉,只答應將建虜殘餘安置在遼東境內,且只是現在跟隨多爾袞福臨的,那一些已經散落的建虜部眾,不在這個範圍內。

  「此已經是我大明最大的容忍了,也是本官能爭取的極限,勿要抱持幻想,一誤再誤!」

  張煌言告訴索尼。

  ……

  「王爺,張煌言是一個正人君子,一諾千金,他的話,奴才以為可以信。」

  索尼回稟多爾袞。

  多爾袞默然了半晌,木然道:「不是什麼王爺了,以後就叫我多爾袞。」

  ……

  眼見不能動搖,而隨著明軍搜索範圍的擴大,己方的老營隨時都可能被發現,到時,怕就沒有談判的機會了,最後,多爾袞不得不放棄了這一項的堅持。

  如此,雙方算是達成了協議。

  建虜殘餘全部投降,大明保證福臨多爾袞布木布泰的人身安全,現在仍然跟在他們身邊的殘餘,統一安置在遼東某處。

  ……

  「軍機,事情重大,不如先通報經略大人。」簽約之前,吳三桂有些忐忑。

  「相隔兩千里,時間來不及的,既然建虜願意降,我們沒有不受的道理,這個主,我做了,如果朝廷怪罪,我一力承擔!」張煌言道。

  「軍機哪裡話?吳某豈是怕事之人?吳某和軍機一起聯名!」吳三桂本來想說這一句,和張煌言共進退,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只向張煌言深深抱拳。

  ……

  這一夜,無數人失眠,隱隱的,聽見甦醒過來的福臨在帳中大哭:「我不降,我不降!」

  ……

  翌日。

  按照約定,多爾袞代替福臨,率領建虜殘餘,來到明軍大營前跪拜投降,並奉上「大清玉璽」和蒙古玉璽。

  張煌言接了,仔細檢查蒙古玉璽,隨後清點建虜殘餘,編造成冊,見建虜真的是千人不到,他才算是放了心。

  但對皓首白髮的多爾袞,他依然警惕,他知道,多爾袞依然是這些剩餘建虜的主心骨。

  聽到洪承疇前些天剛剛病死,墳塋就在後山,張煌言有些惋惜——沒有將這個貳臣捉拿歸案,實在是可惜。

  隨後,張煌言再次急報遼東經略高斗樞,然後押著多爾袞布木布泰和不吃不喝、試圖絕食的福臨,連同建虜殘餘,從黑龍江流域迴轉,返回大明。

  ……

  京師。

  乾清宮。

  看完高斗樞送來的急報,隆武帝朱慈烺臉上露出了興奮的微笑。

  多爾袞投降了,而且交出了蒙古玉璽!

  ——在這之前,朱慈烺一直以為,蒙古玉璽已經被梁以璋摔碎,已經不存在了,今日想不到竟然有這個意外之喜。

  多爾袞果然是梟雄,當日送給札薩克圖汗的蒙古玉璽,居然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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