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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子風在電話里問。
「工具機不就是工具機嗎？」包娜娜反問道，「我跟他們說，你們是生產長纓牌工具機的，他們經理對你們的印象非常好，說他年輕的時候在工廠開的就是長纓牌的工具機，然後說如果他們需要的工具機你們能夠提供，他會優先考慮的。」
唐子風叫苦道：「拜託啊妹妹，工具機有車床、銑床、鑽床、鏜床、磨床、刨床、插床、拉床、鋸床，還有組合工具機。同是車床，有臥車、立車，同是磨床，有外圓磨床、平面磨床，還要分不同精度、最大加工長度、最大加工深度，你憑空一句說人家需要4台工具機，你讓我怎麼知道能不能提供？」
「啊，這麼複雜啊，你怎麼不早說啊？」包娜娜在電話那頭抱怨道。她是學新聞的，對於工業的這攤東西還真不了解。其實，唐子風在讀大學的時候也不知道工具機還有這麼多的分類，這些知識都是他到二局工作之後才逐漸聽說的，有一些甚至是在到臨一機之後突擊惡補而來的。
「可是，我跟人家經理都已經吹過牛了，說你們是國營大廠、老廠，什麼工具機都能造。他原來是打算從國外進口這4台工具機的，聽我一說，就把國外的訂單給推了。」包娜娜說。
「我汗！」唐子風真是服了，他說道：「這樣吧，你把對方的電話告訴我，我要和他聊聊，看看是怎麼回事。」
「那我的提成呢？」包娜娜嗲聲嗲氣地問道。
「少不了你的！」唐子風沒好氣地說。
包娜娜嘻嘻笑著，把對方的信息報給了唐子風。原來，包娜娜聯繫的這家單位是金堯廢舊物資回收公司，聯繫人就是公司經理，名叫毛亞光。唐子風掛斷包娜娜的電話，直接撥通了毛亞光的號碼。
「毛經理嗎，我是臨河第一工具機廠的廠長助理，我叫唐子風。我有一個師妹，叫包娜娜的，說你們這裡打算採購4台工具機，有這麼回事嗎？」唐子風直截了當地問道。
毛亞光說：「是的是的，我們的確是打算採購4台工具機。我們原來是打算從國外引進的，合同都快簽了，結果上面通知我們說外匯指標解決不了，買不成了。這不，正好包記者到我們這裡採訪，聽我們說起這事，就非常熱心地推薦了你們廠。
好傢夥，臨一機，長纓牌工具機，當年那可是頂呱呱的。我當時就說了，只要你們廠能夠提供我們需要的工具機，價格合適，質量可靠，性能和國外產品差不多，供貨及時，售後保障可靠，我就選你們了……」
唐子風聽著他像說相聲貫口一樣地羅列著要求，好懸自己沒有一口氣憋死。
你說得那麼豪邁，什麼臨一機和長纓工具機都是頂呱呱的，好像非我們不可一樣。可你列出來的那些要求，哪一條也不算寬鬆啊。但凡是個工具機企業，能做到所有這些條件，誰又會拒絕它的產品呢？說到底，這不就是一個空頭人情嗎？
「毛經理，我能不能打聽一下，你們要的是什麼工具機，車床還是銑床，或者是磨床？」唐子風問道。
「我要車床銑床幹什麼？」毛亞光不解地反問道，「我過去是在工廠里開過車床的，可我現在到了廢舊物資回收公司，我們要車床有什麼用？」
「那你要的是？」
「金屬打包工具機啊，包記者沒跟你說嗎？」
「呃，沒說太清楚……」唐子風汗了。
「包記者說你們能夠提供的呀！」
「是嗎？我還得問問……要不，毛經理能把你們的具體型號要求發一個傳真過來嗎？我讓技術處的人看看，看我們生產的金屬打包工具機能不能符合你們的要求。」唐子風成吉濕汗，這個包娜娜可真敢說啊。
「好的，我把外商給我們的產品介紹發一份給你吧，我們就是要那種型號和規格的工具機。」毛亞光說。
唐子風把廠辦的傳真機號碼告訴了毛亞光，毛亞光倒也是個辦事麻利的人，不一會就讓人把資料傳真過來了。唐子風拿著這幾頁傳真件，苦著臉來到技術處，進了總工程師秦仲年的房間。
「秦總工，這是金堯一家企業想要採購的4台工具機的資料，您看看我們能夠生產嗎？」唐子風把傳真件遞上前，說道。
秦仲年接過傳真件，只看了一眼，便抬起頭來，看著唐子風說：「小唐，你沒事吧？」
「我就知道……」唐子風苦笑說，「我果然是所託非人啊。」
廢舊物資回收公司，其實就是人們尋常說的廢品收購站。公司回收回來的物資中間，有一類就是廢舊金屬，這些廢舊金屬是冶煉鋼鐵或者其他金屬的重要原料。這幾年國內的經濟發展速度很快，鋼材嚴重短缺，導致廢舊金屬價格也不斷上升，回收廢舊金屬的利潤十分可觀。
廢舊物資回收公司回收回來的廢舊金屬，有各種形態，比如廢舊角鋼、廢鋼筋、鐵門窗、廢舊螺絲釘等等，還有一部分是工廠里進行金屬切削時切出來的鐵刨花，看上去很蓬鬆的一大堆，實際上沒多少重量。
像這樣的廢舊金屬，在運輸之前必須打包，也稱為壓塊，就是用機器把它們壓成緻密的塊狀，這樣能夠節約空間。毛亞光說的金屬打包工具機，其實就是這種打包機械，稱其為工具機也不算錯。
關鍵在於，打包工具機的工作原理是把疏鬆的金屬壓成塊，在分類上應當屬於鍛壓工具機。而臨一機的產品包括臥式車床、龍門銑鏜床和精密磨床，都屬於切削工具機，與鍛壓工具機壓根就不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