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讓你們叔侄兩個都牽腸掛肚
這男人，也不知道到底想幹什麼，也不說原因。
該死的顧靳梟！
折騰一下午的楚歡顏坐在床邊，得不到任何回應，只能狠狠踢一腳床沿。
手機震了一下。
她拿起來，是喬斯年發來的簡訊：「怎麼樣？二叔還是堅持讓你住在大宅嗎？」
她一下子就像看到救星，委屈都蔓了出來，回復了個點頭哭的表情。
「可以跟二叔商量一下，搬回檀香苑嗎？」
「商量什麼啊，他現在都把我軟禁了！我連去花園都得要傭人陪著，靠近大門一步，保鏢就虎視眈眈盯著。」
那邊遲遲再沒回音，似乎也有些納悶顧靳梟這次的做法，半會兒，才發來：「你是真的不想住在那？」
「當然了，你奶奶現在對我的態度倒還好，可你太爺爺看見我就像我欠他錢似的。要是真的住下去，每天抬頭不見低頭見，我遲早抑鬱！」楚歡顏一肚子苦水。
等了半天，喬斯年再沒回復了。……
傍晚，大宅玄關，傭人打開門，驚訝：「……斯年少爺？」
斯年少爺竟然回來了？
這簡直是跟天下紅雨差不多稀奇的事了！
以前老爺子和太太三催四請讓他回大宅吃頓飯都沒影兒呢。
今兒這是怎麼了？
喬斯年白衣黑褲，戴著一副黑框，站在門外，點點頭：「我想見爺爺。」
傭人愣了幾秒才點頭，忙說：「斯年少爺先進來坐。」然後匆匆上樓。
幾分鐘後，下樓道：「老爺子在書房的露台看書，請您上去。」
……
露台上，顧長沛摘下老花鏡，放下手裡的大部頭書，看著許久沒見的重孫，一時竟激動地說不出話。
這個重孫，是最器重的長孫留下來的唯一血脈。
雖然從小就沒養在身邊，但對於這孩子的感情，寄託了對英年早逝的長孫的哀思緬懷，仍是無法取代的。
況且對於隔了兩代的小輩，更是有種打心眼兒里的疼愛。
現在的斯年，也越來越像他爸爸了。
就是好好一根苗子，流露外面，不繼承他爸爸留下的家業，去外面搞什麼漫畫。
「孩子，快過來，讓太爺爺好好瞧瞧。」顧長沛手一伸。
喬斯年雖然緩步走過去，卻並沒靠近，似是有些侷促，只架了架挺拔鼻樑上的黑框。
儘管疏離，顧長沛已經知足了，感嘆：「太爺爺沒想到你今天會回來。怎麼不早點說一聲？你奶奶不知道你今天要來，去佛寺那邊了，要是知道，再大的事情也不會走。」
「其實我今天來，是有件事，想請太爺爺幫個忙。」
顧長沛一愣，這才明白喬斯年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雖然有點失望，卻還是點頭：「你說。」
又有點意外。這個重孫，這些年在外面不管發生什麼風風雨雨都沒曾對自己開過口，這次會是什麼事，能讓他親自上門？
「我知道二叔讓歡顏搬回大宅住。可歡顏不想，二叔的脾氣您也知道，說一不二。所以想請您勸勸二叔，讓他准許歡顏回去算了。」
顧長沛臉色一動。
怎麼也沒料到斯年今天難得回家，竟是為了楚歡顏。
半晌，才牽動了一下唇，語氣頗複雜：「沒想到你是為了那丫頭上門求情。我倒是有些好奇，那女孩子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能讓你們叔侄兩個都這麼牽腸掛肚。」
「牽腸掛肚」四個字，讓喬斯年臉肌一動：「太爺爺應該知道，我和歡顏是一個圈子的，她當過我的助理，我們兩也算是朋友。」
一口一個歡顏。
這個歡顏，現在可是他的小嬸嬸。
雖說兩人早就認識，可現在的關係，也多少需要避忌點兒。
這個重孫，卻兀自衝上門，為自己叔叔的媳婦兒說情，就算解釋，也無非只會讓他更加心中有數。
顧長沛容色更添了一抹複雜，半會兒，才說：「太爺爺要是幫你，不就是和你二叔對著幹嗎？」
「太爺爺言重了。而且，我知道太爺爺對於歡顏的身份，目前也不是很認可，勉強住在同一屋檐下，大家都不會太開心，還不如先保持距離。」
顧長沛心中默數了下喬斯年這番話，統共超過了五十個字，是有史以來對自己說得最長的一番話。
而這一切，是為了楚歡顏。
不禁嘆了口氣。
——
二樓臥室內，楚歡顏聽進來送晚餐的黃嬸說，喬斯年來了，還去了書房和顧長沛說話，頓時就刷的站起來：
「真的假的？」
「嗯，爺兒孫兩個談了半天，到現在還沒出來呢。」黃嬸也是一臉的欣慰。
「你家斯年少爺過來找老爺子有什麼事嗎？」雖然這麼問，但她心裡已經有了幾分隱隱的預感。不會是跟自己有關吧？
「不知道。」黃嬸搖頭。「爺孫兩關著門說話。」
楚歡顏沒心情吃飯了：「我下樓轉轉。」
黃嬸見她飯都沒吃就要下樓，正要說什麼，見她已經衝出臥室，只好也趕緊跟上了。
楚歡顏離開臥室，在樓梯拐角瞅著樓梯另一側顧長沛的書房。
盯了半天，終於瞧見顧長沛和喬斯年雙雙從書房裡走出來，朝樓下走去。
喬斯年攙著顧長沛慢慢下著樓梯，顧長沛臉上浮現著難得一見的慈藹笑容，完全與她之前的嚴厲不一樣，更像個慈眉善目的長輩，不時低語，與身側的重孫子說兩句。
喬斯年低聲回應著，一抬頭，正好看見楚歡顏呆呆看在樓梯拐角，開口：「黃嬸，為少奶奶清理行李。」
黃嬸楞了一下：「清理行李？」
少奶奶剛來大宅，又清理行李幹什麼？
喬斯年的目光落到楚歡顏身上：「送少奶奶回檀香苑那邊。」
楚歡顏一怔，大神今天果然是為自己來的。
是因為她說不想留在顧家大宅住，才會特地上門。
黃嬸一時不敢輕易動作，疑惑又遲疑地看一眼顧長沛。
顧長沛朗聲：「照斯年說的做。」
黃嬸吸口氣，二爺剛把少奶奶送過來，斯年少爺又要把少奶奶送回去，這是鬧的哪一出？
不過既然老爺子都開口了，也只能照辦，應了一聲，正要回臥室，樓下別墅玄關的門開了。
「誰說要送她回去？」
冰冷的聲音飄來，在別墅半空徘徊。
黃嬸步子一剎。
「二爺回了……」開門的女傭話音還沒落，顧靳梟已大步走了進來，徑直走到了一樓樓梯口，頭頸微微揚起，黑眸聚集欲來的風暴，凝視在喬斯年身上。
「老二，你別怪斯年。是我准許的。」顧長沛怕顧靳梟怪喬斯年，打圓場。
要不是這小子過來求情，老爺子又怎麼會允許？顧靳梟臉色依舊難看，盯著喬斯年：「你小嬸嬸住哪裡，幾時輪得上你來操心了。」
喬斯年鬆開顧長沛的手，想要朝樓下走去，顧長沛生怕叔侄兩個起了衝突，將重孫子手臂一抓，喬斯年卻似乎已經下定決心，將顧長沛的手捉起來慢慢放下去，示意沒事，然後一步步走下樓梯，走到顧靳梟面前：
「二叔，你在顧家一向說了算，沒人敢管你，可是這一次，歡顏是真的不想住在這裡，不如就讓她——」
話還沒說完，只覺面前的男人已抬起健臂，一記拳風襲來，喬斯年臉上頓時就中了一拳，倒退兩步！
屋內的傭人低低驚呼一聲！
顧長沛也呆住兩秒，而後呵斥一聲：「老二，你這是在幹什麼？！」
「教教我這個侄子做人的道理。」顧靳梟收回拳，手臂滑下來，雲淡風輕的回答，仿佛剛才對著喬斯年一拳過去的並不是自己，「在家裡沒教養，還有人管管。外面多管閒事，就不只是這一拳了。」
顧長沛倒吸口涼氣，眼見著喬斯年左臉頰迅速紅腫起來，知道老二下手不輕，也來不及都去訓斥，忙吩咐：
「快把斯年少爺扶到沙發上去，去拿藥膏過來。」
說著，自己也踉踉蹌蹌地下了樓。
黃嬸忙先過去攙著顧長沛下了樓，生怕老爺子一個激動給摔了。
楚歡顏也回過神來，下意識想要下樓去看喬斯年，剛走到一半，顧靳梟已經跨上台階，將她的手一牽，強制性地牽上了樓。
楚歡顏在他掌心掙扎了一下，得來的卻是他更大的力氣。
顧靳梟丟下樓下顧家一團亂，將楚歡顏強行帶回了臥室，手一松，砰一聲關上門。
楚歡顏被赫然一鬆開，重心不穩，往前踉蹌了兩步，站定後，轉過身狠狠瞪住他：
「你這個暴力狂，幹嘛動手打人！？」
他冷眼盯著她，緩步走到她面前，倏的用力托起她的下巴：「有點本事。竟讓我那個百年不登門的侄子親自上門，為你求情。」
每個字都像浸了冰水一樣，寒氣逼人。
楚歡顏咬牙，也被他樓下那一拳頭打得豁出去了：「那是因為是人都看不慣你這麼專制獨裁！我說了，不想住在大宅，大神只是同情我沒有人身自由被你軟禁罷了！」
他眼眸中的冷意更深幾許，捏住她下巴的指腹也更加緊，根本懶得解釋，「你覺得是軟禁，那就是。從今天開始，給我好好待在房間，一步都不許離開。」
撂下話，便轉身出門。砰一聲帶上門，順便反鎖上。
……
次日一大早，黃嬸才開門端了早餐進來。
「先吃早餐吧。」黃嬸看一眼早已洗漱完畢穿好衣服坐在床邊的楚歡顏，一看她眼圈下面掛著的黑眼圈，就知道一夜沒睡好，很早起來了。
「黃嬸，斯年少爺沒事吧？」楚歡顏忙問道，昨晚一直記掛著這事。
她昨天親眼看著顧靳梟那一拳頭下去，喬斯年臉頰和眼睛腫得跟什麼似的。
黃嬸猶豫了一下：「沒什麼大礙。放心吧。」
楚歡顏見她的神色，更有些發急：「真的沒大礙？我看他昨天臉那麼一下子都快腫成包子了！」
黃嬸只得道：「老爺子後來把羅醫生叫來，給斯年少爺上了點藥，真的沒什麼，只是傷口正好是在眼睛附近，又有些淤血和擦傷，為了保險起見，老爺子還是把他送去了羅醫生的醫院。」
「斯年少爺現在在醫院？」
「嗯。估計是輸過液後才回去。」
楚歡顏倒吸口氣，某人那一拳頭還真是不浪費一點力氣，竟打得喬斯年進了醫院！
心更愧疚不安起來。
無論如何大神都是因為她才受傷。
「不如先吃早飯吧。」
她哪還有心情吃早餐，想去看看喬斯年，卻也知道不可能，站起身：「我肚子不餓，想去樓下花園轉轉。」
黃嬸遲疑道：「不好意思，您不能下樓。」
「什麼意思？」她一驚，昨天她還能下樓逛逛的。
「二爺昨晚離開前吩咐過，這幾天您需要一直在房間裡。不能離開。有什麼需要直接跟我們說就行了。」
她想起昨晚他撂下的話，讓自己好好待在房間，一步都不許離開，還真不是開玩笑！
這還真的是把自己軟禁了！
這男人，到底想幹嘛啊？
「我只是下樓轉悠一下也不行？」她好氣又好笑。
「二爺吩咐過，您別讓我為難了。」黃嬸無奈。
楚歡顏一肚子火氣沒地方發，一屁股坐在床上：「好吧，那你把早飯拿走吧，我現在不想吃。」
黃嬸只能先端起早餐托盤：「那您想吃的話，再跟我說。」
楚歡顏見黃嬸離開臥室，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終於，下定決心，刷的站起來。
想軟禁她？沒門！
她環視一圈，走到臥室里小露台上，朝下面瞥一眼。
二樓，還好。樓下就是草坪，摔不死。
她返回臥室將床單和沙發墊、沙發罩全部綁在一起，又到了露台上，將一端與欄杆打了個死結，觀察下面沒人，抱著床單墊子綁成的「逃生繩」小心翼翼地爬了下去。
落地一瞬間，她舒了口氣，朝大宅的西南側門走去。
這段日子經常來顧家，對於顧家哪個門有沒有人，也很清楚了。
西南側門這個時候果然沒人，小側門也沒鎖。
門外更沒有顧靳梟派來盯著她的保鏢。
她快步走出去，順著外面的私家路走到了馬路邊，叫了輛計程車。
羅醫生除了是顧家的私人家庭醫生，也在醫院供職，幸好她聽顧靳梟提過哪家醫院，是西城區一家很有名專供富裕人群的私家醫院，對司機報了地址。
不管怎麼樣，還是想親自去看一下大神才安心。
至少跟他說聲抱歉。
車子一路電掣風馳，到了羅醫生供職的私家醫院停下。
楚歡顏付了車資，走進醫院，找導醫問到了喬斯年的病房。
敲門進去，只見喬斯年沒戴眼鏡，正在床上看IPAD。
臉頰還腫得老高，連帶著這邊的眼皮也紅腫一片。
「大神。」
「你怎麼來了？」喬斯年放下iPad，支起身。
「我來看看你，對不起，害你進了醫院。」
「沒事，其實根本用不著，只是一點皮外傷，是太爺爺太緊張了，非說觀察下，怕傷到眼睛和腦神經什麼的。最多下午就能出院了。」喬斯年無奈。
「我不知道你會過來幫我求情，更沒想到他會動手。」楚歡顏還是很內疚。
「對了，二叔怎麼會讓你過來看我？」
「我……是偷偷出來的。」
喬斯年一訝：「那二叔要是知道了，你又有麻煩吧。」
「他還能把我吃了不成？」楚歡顏這會兒正氣頭上。天王老子都不怕。
喬斯年見她雄赳赳的樣子，沒來由唇瓣一揚，一向淡漠的清俊臉龐上浮出淡笑：「你也看到了，我真的沒事。還是早點回去吧。現在回去，二叔不會發現。回去晚了被他發現，又多一些麻煩。」
「你們顧家上下都怕他，難道我也應該怕他？」她不服氣。
說是這麼說，卻還是有點犯怵。
喬斯年看出她的心思，笑意更明顯：「太爺爺派了傭人陪我來的，傭人去外面給我買吃的了，等會兒回來要是看到你來了，想瞞都瞞不住了。」
楚歡顏這才吸口氣：「哦，好吧，那我先走了。大神你好好休息，還有，再別為我出頭了。」
喬斯年凝視著她，眸子裡泛起溫柔的笑意，沒說話。
楚歡顏離開醫院，走到馬路邊，心情無端端又跌下來。
好不容易出來，真的又得回去嗎？有種回到籠子裡的感覺…
嘆了口氣，抬手準備攔車。
一輛黑色的小麵包車嘎吱一聲，停在她面前。
車窗搖開，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墨鏡的男人探出臉來：「小姐要不要搭車啊？」
楚歡顏只當是私家黑車，搖手：「不用了。」
司機卻並沒放棄，下了車繞到她身邊：「小姐，這個時候是高峰期，很難攔到計程車的。」
男人的湊近和窮追猛打讓楚歡顏心生反感：「我說了，不用。」
「真的不用？」司機傾近兩寸。
楚歡顏生了幾分警惕感，正想退後，司機已抬手一砍，極其利落地正落在楚歡顏後頸，就在她身子軟下來，及時將她腰身環住，托上了麵包車。
——
顧家亂成了一團。
楚歡顏是快中午的時候，被黃嬸發現不見的。
馬上又看到了露台下面的床單沙發墊，看來是順著爬下去的。
黃嬸嚇得不輕，忙先去告訴了顧長沛和秦如儀。
顧長沛聽說那丫頭跑了，還是從二樓用床單爬下去的，一愣，旋即竟是笑了起來，倒還難得讚嘆了兩句：「這丫頭，倒還有點兒野性子！」
秦如儀可沒顧得上笑，讓傭人先打電話跟顧靳梟說了一聲。
顧氏集團那邊，顧靳梟接到家裡的電話後，又知道楚歡顏沒帶手機，臉色一變，半晌，撥了個電話給喬斯年。
電話剛一接通，醫院的喬斯年就聽見二叔的狂轟濫炸飄來：
「那女人呢？是不是在你那？」
喬斯年見顧靳梟已經知道，照實道：「來過，不過早就走了。」
「早就走了？」
「嗯，她只是來看望我了一會兒，二叔你別怪他。」
顧靳梟這個時候可功夫計算這筆帳，聲音更涼薄：「她什麼時候走的？」
「大概兩個小時前就走了……怎麼了？」喬斯年察覺到顧靳梟語氣的不對勁。
兩個小時前就走了？
到現在還沒回去。
顧靳梟臉色被陰霾籠罩，沒回答，砰一聲掛了電話。
岳輕舟在一旁也都聽到了：「少奶奶可能是在外面多逛逛，晚點回家。二爺別太擔心了。」
顧靳梟卻冷聲：「讓保鏢開車順著醫院的路線去找，找不到就調沿路天眼，馬上把那女人找到，即刻帶回大宅！」
岳輕舟有些詫異二爺的緊張，搞不懂為什麼這次非要少奶奶在大宅住，更不明白非要把少奶奶馬上找到帶回大宅，少奶奶又不是小孩子了，難道還怕被人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