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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就像夏天江南沒完沒了的梅雨一樣，根本望不到頭。
而清軍就像是被拖拽進泥沼的龐然大物，越是掙扎陷的越深。
人吃馬嚼，哪個地方都需要花錢。若是銀子不夠，這仗就沒得打。
一開始孝莊還很有信心，覺得能夠將明軍阻截在秦嶺以南。但她漸漸發現她嚴重高估了清軍的戰鬥力。自打明軍北伐以來，清軍竟然連一場正兒八經都勝仗都沒有打過，卻是連底褲都輸掉了。
現在孝莊考慮的不是怎麼奪回這些城池，而是想著如何守住京畿。
只要京畿不失守，愛新覺羅家的統治地位就不會受到威脅。
銀子是重中之重，沒有銀子就無法擴軍，也無法獎賞激勵軍隊。
孝莊之前依賴於晉商捐銀子，但總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吸血吧？
真要是這樣，晉商便是一頭牛也得被清廷把血喝乾了。
換做是誰，被這麼薅羊毛也扛不住，肯定會有怨言。
可要是不開這個口，孝莊是真的想不出什麼太好的法子。
甚至有那麼一瞬，孝莊動了離開京師返回遼東的想法。
為此她不惜召集遏必隆、索尼等老臣入宮共同商議對策。
遏必隆和索尼都是地地道道的旗人，對於清廷的利益自然很看重。
對他們來說，是和清廷牢牢捆綁在一起的。
清廷興，則他們的家族興。清廷衰，則他們的家庭也會跟著衰。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得知太皇太后動了出關的心思後，老索尼第一個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太皇太后請三思啊。」
他顫顫巍巍地說道：「明賊雖然現在勢大，可我們在京畿地區布置了重兵，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如果現在就提前撤出關去，豈不是便宜了明賊？請太皇太后三思啊！」
老索尼說的聲淚俱下，就連一旁的遏必隆都被感動到了。不過他只是有那麼一瞬感動，隨即便恢復了不屑的狀態。
畢竟他和老索尼是政敵，雖然不是你死我活的關係，但也不可能攜手成為盟友。
「哎，這件事哀家又何嘗不知道呢。」
孝莊嘆了一口氣道：「可皇上年幼，哀家又是一介女流。明賊若是真的攻進來了，哀家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一直沉默不言的遏必隆清了清嗓子道：「太皇太后，奴才有一言不知該講不該講。」
「說罷。」
「太皇太后或許可以做兩手準備。」
遏必隆是個人精。他當然明白孝莊在擔心什麼，相較於索尼他更能想出一個投其所好的方案。
「兩手準備？」
孝莊一聽就覺得有點意思，點了點頭道：「說下去。」
「太皇太后可以讓一部分軍隊先去山海關駐紮。如果京畿守得住就守。如果守不住再退到山海關，那時也有人接應。」
遏必隆侃侃而談道：「但必須要早做準備。有道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車到山前必有路那種話奴才是不信的。即便真的有，那也一定是死路。」
孝莊沒想到遏必隆說的一道一道的，默默的點了點頭。
她承認如果做了兩手準備，等於打心眼裡已經認慫了。
但當下做兩手準備應該是最好的選擇了。
「哀家覺得可行。」
思量再三，孝莊還是採納了遏必隆的建議。
因為她覺得確實不能把皇室的身家性命賭在八旗身上。
如今的八旗已經不是當年的八旗了，撐撐門面還可以，但要想靠他們打硬仗還是想多了。
但退出關去就完全不一樣了。
清軍本就是從苦寒關外走來的，對於這種環境十分適應。
哪怕一時適應不了，過上十天半個月也就適應了。
有些東西是刻在骨子裡的，輕易不會改變。
而明軍就不一樣了。
不論是崇禎朝、天啟朝還是萬曆朝基本在遼東的戰事上明軍都沒有占到過便宜。
自打薩爾滸之戰後，明軍就像是被挖斷了龍脈一樣，屢戰屢敗。
不得不說天氣因素是很重要的一個因素。
明軍久居中原溫暖之地，不適應苦寒之地再正常不過。
若是首戰告捷還好一些，但如果首戰敗了，就會像泄了氣的羊皮筏子。
重新回到遼東，等於回到了清軍的舒適區，而明軍會很難受。
這樣最差也就是回到太宗時期，對孝莊來說未必不能接受。
普通士兵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孝莊現在有些擔心的是這些八旗貴族能不能適應。
有道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若是這些八旗貴族扶不起來也是很可悲的。
但現在孝莊也只能選擇去賭了。
若是賭輸了就認命。若是賭贏了還有一線生機。
「這件事遏必隆和索尼你們就著手去辦吧。切記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
孝莊悉心叮囑道。
「若是誰嘴巴不嚴實走漏了風聲，休怪哀家不念這主僕之情。」
……
……
「什麼，太皇太后想要遷都出關？」
索額圖聞聽此言大吃一驚。
「這不是鬧著玩嗎。好好的，幹嘛要出關。」
索尼冷哼一聲道：「還不是遏必隆那個狗奴才在一旁攛掇的。太皇太后本來沒有下定決心，經由他一說反倒是亂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