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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馬已經套好,用罷了午膳便又要趕路了。幾人正要下樓,卻聽大街上一陣鑼鼓喧天,本以為是誰家的兒女親事,容元綸往窗外瞥了一眼,一時臉色遽變。

  底下哪裡是成親的盛景,而是一群氣勢洶洶的官兵。八列官兵齊齊開路,人手提著一桿紅纓槍,隨著節奏分明的鑼鼓聲齊聲喊道:「亂臣賊子!其心可誅!」

  聽到這震天響的動靜,路上的行人忙散到了路兩旁去,給官兵騰出道路來。

  容元綸大驚失色,忙往那隊列遠處眺去,一眼竟望不到邊。待隊列行了一會兒,遠遠瞧見十幾個囚車行來,他忙側身站到了窗邊的隱蔽位置,以防被人瞧見認了出來。

  待前面幾個囚車走近了,他定睛一看,囚車上頭的人竟都是裕親王的幕僚。

  「糟了,父王落網了。」他皺眉思索:「定是太子算好了他要走的路,提前派兵去攔截了。」

  果不其然,等到後頭的囚車走近,幾人細細一看,最後頭的那個囚車裡頭坐在輪椅上的那人,不是裕親王還能有誰?

  裕親王沒去看兩邊竊竊私語的百姓,他臉色有些發白,卻闔著眼閉目養神,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分毫瞧不出身為階下囚該有的慌亂來。

  虔城離這大余縣只有一日功夫,此處還算是裕親王的轄下。開戰的兩月以來,除了虔城和吉安城被徵用為兩方兵將的大本營,別地的百姓還沒有受到波及。故而此處百姓對這曾經的一方霸主、如今的亂臣賊子也沒什麼怨恨,仍是心存敬畏,紛紛低了頭不敢直視。

  裕親王坐在輪椅,腿上放著個骨灰罐子。近日接連下雨,他已經是個廢人了,只能癱在馬車上,站都站不起來。為了妥帖,官兵還在他兩手之上綁上了沉重的鐵鐐,鎖死在輪椅之上。若是有人半道來劫車,除非抱著輪椅走,再沒別的法子。

  因車馬顛簸,裕親王雙手緊緊抱著那個罐子,生怕磕著碰著半點,連自己雙手被鐵鐐勒得死緊都似無所覺。

  容元綸眸光沉沉地看著車隊走遠,這才坐回原位,瞧見妻子臉上的不安,他微微搖了搖頭,露了一個安撫的笑意,又問重潤:「妹妹如何打算?」

  重潤怔怔坐著,好半晌沒有動作。直到那鑼鼓的聲音再也聽不到了,這才深深吸了一口氣,她偏過頭看了看許清鑒,唇邊升起一個淺淺的苦笑。

  「我想跟上去。」她慢慢地吐字,說這麼兩句話仿佛費盡了力氣:「這些官兵是太子的人,他們沒有將父王就地處決,文宣帝又一向以居仁由義著稱。到了京城之後,也許會有迴旋的餘地。」

  「妹妹糊塗!」容元綸重重一拍桌子冷聲怒斥,恨不得打醒她,「即便皇帝老兒心善,父王也只有軟禁到死一條路,難道你也想被軟禁一輩子?父王心裡只有他的野心和那個畜生,哪值得你如此?」

  這話說得實在不孝,他的妻子在桌子下踩了他一腳,容元綸這才止住話頭,牽著妻子起了身,回頭瞧了瞧死性不改的重潤,嘆了口氣:「車馬給你留下,我與你嫂嫂改道往定南縣走。若是妹妹臨時改了主意,追上來也不遲。」

  重潤沒作聲,在他臨出房門之時深深看了一眼容元綸的背影,輕聲道了一句「珍重。」

  「咱們也走吧。」許清鑒強撐起一個笑,「追上了官兵,去京城的這一路起碼錦衣玉食是不用發愁的。」

  「你不能跟我走。」重潤靜靜看著他說,許清鑒怔了一瞬,正要反駁時聽她又說:「你來虔城,一是因為私情,一是因為奉相爺之命。」

  「你留在虔城,已經是不忠不孝。若是城破之際你我於府中自縊,這是我們兩個的事,與旁人無干。可你若是與我一同去京城,定會惹人懷疑到相府頭上。」

  許清鑒雙眉皺得死緊,重潤按著他眉心那道淺紋慢慢揉開,又在他繃緊的唇畔印了一吻,「說好的同生共死,我必不食言。若是上京後突然生變……我等著你給我收殮,到時……你再下去陪我也不遲。」

  「可你相府二百年榮寵,萬不能斷在你的手上。」

  「我與你一同北上。」見重潤還想說什麼,許清鑒堵了她的話,「咱們遠遠跟在官兵後頭走,等到了京城你我再分開。」

  重潤點點頭,又叫隨行的十幾個侍從去追容元綸。她與許清鑒二人上了馬,朝著先前官兵走的方向追去。

  *

  裕親王被抓的消息還沒傳到南陽。跟盛親王請辭的第三日,承熹和江儼便離開了,突然多出二百多人護衛,盛親王也不驚詫,似乎早就猜到了。

  回京的路上,車馬行得很慢,原先承熹想的四五天便已經是日出而行,日落而息的速度了。

  江儼卻打定主意不敢讓她舟車勞頓,令車隊每天只走上午那半天。往往清晨出發,到晌午停下,走一上午也只從城南邊走到北邊。

  好在宮裡已經聯繫上了,又打算等承昭從吉安追上來,承熹也不急著趕路。路上見到什麼新奇好玩的就通通買下,拿回宮給皓兒請罪。

  當初去襄城賑災之前,皓兒鬧著要跟去,承熹當時還承諾說「十日內一定回來」,誰知這一去就去了兩個多月,又一次食言了。

  念及此處,承熹摸摸自己已經凸起的肚子,知道這孩子到明年會分走皓兒的一半寵愛,又怕皓兒不高興,想著法兒的在路上遍尋新奇的小玩意哄他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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