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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他一命,用偃侯之璧來換!」

  *

  刀鋒近在咫尺。夏偃咬著嘴唇,赤手相博。

  不到最後一刻,他不放棄。儘管明知那是徒勞。

  可是忽然間,眼前的利刃都慢了下來。他沒聽清赤華喊了什麼,但禁衛們立刻開始猶豫了。

  都不用荊侯示意。宮闈上下,或多或少,人人都聽說過偃侯之璧的傳說。

  荊侯此時才咀嚼出赤華的意思,難以置信。

  「你……你……你怎麼……」

  和當初荊曠聽到她口中說出「偃侯之璧」四個字時的反應一模一樣。

  赤華甩掉一隻鉗制她的大手,用力抹掉一注淚。

  她傲然仰頭,「偃侯之璧,是我說的。怎麼了?」

  她曾經用這四個字試探過荊曠。得到的反饋,是意外之喜。

  這件寶物果然有著過人的魅力,單是聽到它的名字,就能讓荊曠拋下對她的非分之想,在替嫁旅途的最後幾天,終於規規矩矩的當了個合格兄長。

  但那是荊曠對她舊情不忘。他的父親荊侯,可沒這麼好糊弄。

  荊侯低聲囑咐,令禁衛將夏偃綁起來,喉頭胸口全方位抵著十幾把刀劍,確保他就算化成一條泥鰍,也逃不出一尺之遙。

  然後走上幾步,森然問:「你怎麼知道這東西?你聽誰說的?」

  一旦擺脫了刺客的威脅,知道自己性命無礙,荊侯搖身一變,又變回了那個四平八穩的尊貴人。

  赤華垂手,小聲說:「我何止知道這東西。我親手摸過,捧過。它比尋常的玉璧要小,但是卻一樣沉重。公子曠在廢墟火海里找到我的時候,它就藏在我的裙子裡。」

  *

  偌大宮城,忽然靜得落針可聞。只有「大將軍」的聲聲咆哮,簡直震撼雲霄。

  原姬小步跑來,裙擺輕舞飛揚。

  她原本是來追狗的,見「大將軍」居然衝撞了荊侯,頓時嚇得魂飛天外,只怕自己從此終老冷宮,悽慘一生;誰知峰迴路轉,「大將軍」居然似乎幫忙制服了一個刺客,成了功臣。

  而且那「刺客」眉清目秀的,不就是剛才從她院子裡逃出去的那個麼!

  原姬的心情大起大落,臉上喜怒哀愁過了個遍,最終定格在一種無辜的驚喜表情上。

  她緩緩抬起螓首,見了荊侯,誇張地惶恐一驚,連忙行禮,鶯聲燕語,叫道:「君侯!」

  她滿心歡喜地等著,等著荊侯呵呵大笑,把她攬在懷裡,誇她的狗養得好。

  孰料,荊侯居然冷麵如霜,極其不耐煩地呵斥道:「給我退下!」

  還噴了她一口唾沫。

  原姬悲憤難忍,也不顧眾禁衛看笑話,垂淚哭訴:「君侯為何對妾如此絕情?妾在小院中養犬解悶,君侯還不知道吧……」

  「賤人!還不快退下!」

  荊侯沒了耐性,一巴掌扇得她眼冒金星。

  原姬滿面驚愕,捂著臉,眼看幾個禁衛欺到了眼前,冷冰冰的手往後一指,「夫人請。」

  直到後來失寵落魄,原姬也不明白,「大將軍」明明立了功,為何君侯竟而恩將仇報,反而將自己的舊情一筆勾銷了!難道自己養條狗,也錯了嗎?

  *

  荊侯推掉了今日的所有政事,讓人把赤華帶去自己的寢殿,屏退一切閒雜人等,只留一二心腹。

  「你可以說了。」

  他再也不用在她面前裝模作樣的扮慈父,甚至不用費心維持一個英明君主的形象。他的眉毛耷拉著,目光比平時陰鷙許多,右手始終摩挲著腰間那把鑲金嵌玉的佩劍。

  他踱著步。赤華跪坐下首,神色平靜。手臂粗的紅燭將寢殿照得富麗堂皇,把她的面孔映得緋紅而嬌媚。

  她沒回答荊侯的問題,反客為主,倔強地問:「我的同伴,還活著?」

  荊侯強忍住不耐煩,「沒寡人之命,誰敢殺他!你莫要東拉西扯,回答寡人的問題。」

  「謝君侯。」赤華道,「我說過,偃侯之璧曾經在我手上。我也知道它現在何處。我只要君侯赦了那個孩子,我用偃侯之璧來換。」

  若說她方才當著禁衛喊出的那句話,也許是情急之下的權宜,現在她又條理清晰地說了一遍,荊侯沉默了。

  心仿佛分成兩片,一邊喊著不信,一邊在狂喜跳舞。

  他壓住聲音中的顫抖,試探問:「寡人問過你的出身,你說不記得了。難道你——你沒說實話?你是偃侯的公子?不然怎麼會有……」

  赤華抬眼,眼中明明白白的譏諷。

  「我確實不記得了。那時我還不懂得騙人。」

  荊侯惱怒,「那你——」

  「我確實也想過,難道我真是偃侯之女。可若那樣,國破之時,我應該是躲藏在宮室里,和其他後宮女眷一起,要麼被燒死,要麼被各國將官擄掠瓜分。而不是……」

  她鼻尖微聳,自嘲一笑,「而不是莫名其妙藏在一處平民的宅院裡,裙子裡還繫著我們的傳國之寶。」

  說也奇怪,自從跟夏偃重逢以來,她不僅記起了十五歲時,初識他的那場雪夜,更是慢慢想起了雪夜之前,偃都的那場浩劫。回憶如碎片,在她的腦海里凌亂地排兵布陣。

  「我還記得,有人曾囑咐我,若等到荊國的救兵,便將偃侯之璧獻予荊侯,求他幫忙,尋找流落在外的偃國公族,助我們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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