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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瑤的小樓下面照例靜悄悄。夏偃自認為對這地方很熟悉,便沒有多看。

  他的心思全被其他事情占據了:他急於跟赤華會合,確認她的安全。

  與此同時,他心裡翻來覆去的,總是擺脫不掉一個稀奇古怪的念頭:是不是所有女人,都像原姬似的,那麼看重旁人贊她美貌?

  他帶著這些雜念,乾脆利落地翻進了姬瑤的房間,當場呆若木雞。

  *

  姬瑤的居所偏僻難尋,人跡罕至;荊侯私下裡來看望姬瑤,當然不會前呼後擁搞排場;他只帶了屈指可數幾個人,還把他們遣的遠遠的。

  若非親眼所見,誰知道這看似荒蕪的小閣樓里,居然還藏著荊國至尊!

  夏偃第一反應便是赤華哪去了。還沒等開始找,便聽到屏風後面一聲尖叫。

  「阿偃快走!別管我!」

  他離窗邊只一尺,以他來去如風的身手,當可在侍衛趕到之前消失。

  可他卻反其道而行之,目光鎖定那堆瑟瑟發抖的舊窗簾。當著荊侯和一群侍衛的面,快步走過去,布料一掀,露出張淚痕滿面的巴掌臉。

  他心疼得鼻子一皺,輕聲問:「你怎麼了?有人欺負你?」

  他指指目瞪口呆的荊侯,「是不是他?這人是誰?」

  赤華猛推他一把。三言兩語說不清,但擅闖宮禁是什麼罪過,他又不是不知道!

  「你快跑!我不會有事……」

  她驀地語塞。她習慣性的還以為,以荊侯跟她的情分,會給她網開一面。

  小樓外面已經騷動不止。侍衛長帶了一隊劍士匆匆趕來,習練有素地扇面散開。

  「有刺客!保護國君!保護公子——」

  那侍衛長說到一半,嗓子忽然失了聲。他手中的劍指向「刺客「之一,眼中看到的卻是赤華——那不就是公子瑤麼!

  那床上那位病重的,又是誰?

  公子瑤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為什麼躲起來?為什麼沒有穿著公子的衣裝?

  侍衛長陷入了一瞬間的混亂。是不是昨晚上熬夜賭博,累出眼花了?

  趁他迷茫的當口,夏偃當機立斷,拖起赤華,「走!」

  直覺告訴他,再耽擱准沒好事。他的直覺一向很準確。

  帶人脫身,從宮禁里奪路而逃,這種事他又不是沒做過。

  剛推開小窗,嗤的一聲氣鳴,窗沿竟然釘了一枝箭!

  窗縫裡,無數的禁衛聽到哨聲,爭先恐後地湧來救駕。沒等到國君的號令,性急的已經彎弓搭箭,打算先下手為強。

  夏偃慌忙扣上窗,第二支箭釘在他耳後三寸。

  他心砰砰跳,卻感到一隻細膩的手緊緊握住了他的。赤華手心冰涼,汗津津的,幾乎能感到她的脈搏順著指尖,飛快地跳。

  但她又握得有力,仿佛是給他定心。

  事已至此,全靠應變,全看天公給不給面子。

  荊侯被重重甲衛護在後面,正步履匆匆的下樓。

  他心中秘事頗多,但藏得好,一輩子沒遇見幾回刺客,此時唯一想的就是趕緊安然脫身。

  夏偃簡直不敢相信:「他……他就不管公子瑤?那是他女兒!」

  緊急關頭,他本想抹殺一回良心,劫那個病床上的少女做人質。但此時見了荊侯這麼「大義滅親」的舉動,他也含糊。

  赤華搖頭。從荊侯發現公子瑤被下毒的那一刻起,他就把這個女兒放棄了。

  她低聲說:「別管公子瑤。衝出去再說!」

  這幾句話,說來簡單,做起來卻何其艱難。

  但夏偃完全沒猶豫,不聲不響一點頭,彎腰拾起火盆里一根撥火棍。

  然後把赤華拽到身後,飛起一腳,直接把火盆踢向門口。

  噹啷一聲,暗紅的火炭濺成了煙花,托著一束新鮮艾草,兵分幾路,直接點燃了眾侍衛的下半身。

  門口頓時一片哀鴻遍野,有人跳,有人滾,樓梯不堪重負地吱吱響。細絲串成的門帘瞬間灰飛煙滅。

  夏偃揮舞燒紅的火棍,捅到哪,哪裡就是一片嗤嗤白煙,燒出一片吱哇亂叫。眾侍衛手中寶刀利劍,竟而拿他這等野蠻落後的兵器完全沒辦法。不一刻,盔甲叢中沖開個缺口,夏偃猛地一拉赤華,「下去!」

  她的身手今非昔比,雖算不上矯健,起碼可以健步如飛,用不著他抱著。

  燒火棍漸漸冷了。叮噹幾聲,迎上了冷白的刀鋒。

  夏偃闖蕩四海,交過手的人不少,但大多是鄉鎮村坊的捕盜官兵,那些人在他手下就是任人收割的菜瓜;今日身邊圍著的,卻是千里挑一的精英禁衛,比他高,比他壯,手中的利劍閃瞎人眼,硬過他的骨頭。

  好在樓梯窄小,他「一夫當關」,赤華安然護在身後。靠著一身充沛的體力,生生突圍,硬扛那一雙雙披著甲的胳膊。

  他喘息轟鳴,右臂逐漸痙攣,驀地奪來一柄森然銅劍,握在左手。

  與此同時,右手脫力,再握不住那傷痕累累的燒火棍。輕輕往前一送,任它掉落在地,精準地砸到了一隻敵人的腳。

  *

  荊侯已經小碎步躲到了院門,心急如焚地等著來載他的車。

  身邊重重護衛,荊侯一腔心肝終於復了位,揉著胸口命令:「捉……捉拿刺客,捉,捉!」

  有人請示:「要活的還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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