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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半個多時辰後,雲羨才不得不承認,對於容洵的點火能力,她實在是腦補太多了。
她坐在羅漢床上,一手撐在案几上,悠悠的盪著腿,表面雖還算淡定,可肚子裡的五臟廟卻已鬧了起來。
容洵倒還算沉得住氣,他腰背挺得筆直,肩背腰的弧線勻稱而結實,在燈火之下,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
他精悍的身體裡的確蘊藏著巨大的能量,只是用到這爐子上,大約也是白費勁。
「那個……」雲羨終於忍無可忍,「要不然還是我來罷。」
容洵回眸看向她,像是智商受到了挑戰似的,道:「怎麼?」
「讓爐子過個安穩的年,好嗎?」
容洵沒說話,眼底卻有些晦暗不明。他緩緩站起身來,用帕子仔細擦著手,道:「這爐子許是壞了,若是弄不來……」
爐子裡的火苗蹭得冒了出來,一股熱浪直衝得雲羨眯了眯眼。
她不由一笑,道:「這爐子還是挺好用的。」
容洵望著眼前的一切,一句話便哽在了喉嚨里,眼裡也多了一層說不出的意味。
雲羨只能說,他看向那爐子的目光,有些可怕。帶著上位者生殺予奪的壓迫感,好像下一秒,就要把那爐子滿門抄斬似的。
他的氣場實在太過寒厲,雲羨不敢說話,只默默的將火鍋煮了上去。
「咕嘟咕嘟……」
火鍋很快開了,雲羨掀開了鍋蓋,閉著眼睛聞著味道,感慨道:「好香啊。」
容洵坐在羅漢床上,只垂眸看著案几上的湯圓,淡淡道:「朕突然覺得這湯圓順眼了許多。」
雲羨一怔,回頭看向他,只見他已將那碗剩湯圓端了起來,他垂著眸,神色淡漠而平靜,看不出絲毫的嫌棄之處,只是唇角緊緊繃著,沒有一點要張口的意思,完全看不出半點「順眼」的意思。
雲羨沒理他,只自顧自的夾了些肉和菜放在調料碗裡。
霎那間,韭菜花和芝麻醬的香氣便溢滿了整個屋子。
雲羨看了他一眼,將那碗放在他面前,道:「你嘗嘗,我調的醬料好不好吃?」
「朕吃不慣太咸。」
容洵的目光掃過那碗,淡淡道。
「不咸。」雲羨說著,又給自己盛了一碗,大口吃著,讚嘆道:「太好吃了。」
她抬起頭,見容洵全然沒動筷子,不覺蹙眉,道:「你當真不吃?」
容洵的手指微微動了動,道:「朕吃湯圓。」
雲羨認命的點點頭,道:「那給我吧,我吃。」
她說著,就伸手去拿那碗,剛碰到碗邊,便見一隻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順著那手掌看上去,只見容洵正冷著一張臉,面色凝重的看著那碗。
至於嗎?就算是雲羨當年做一套微積分的卷子,只怕也比容洵現在的臉色好看些。
「你……」
「你吃東西不算講究,朕幫你嘗嘗。」
容洵說著,端起那碗,擺著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極細的嚼著。
「口嫌體正……」
雲羨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自去火鍋里夾菜吃。
她剛吃了沒幾口,便見容洵的筷子也伸了進來。
她微微一愣,抬起頭來,正撞上他的眸子,那眸子中沒有一絲慌亂,反而霸道得很。
「此物太燙,多食傷身,朕是擔心你的身子。」
雲羨無可奈何的點點頭,道:「謝謝你哦。」
容洵伸手拂去她臉上的飯粒,道:「朕是你夫君,本該如此。」
他手上的動作極輕柔,指尖只在雲羨臉頰上停留了一瞬,便很快離開了。可不知為何,雲羨卻覺得臉頰處滾燙灼人,好像依舊殘留著他指尖的溫度,連他的手指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辨,痒痒的,像是春風,暖而痴纏。
她咬了咬唇,道:「這不過是個空頭名分,你不必當真。」
「可若朕已當了真呢?」
他黑瞳幽幽的凝視著她,氣場瞬間將她籠罩。
雲羨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她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清醒,這一切只是一個緩慢綿長而略帶酸澀的夢,無論夢境如何,總有一刻,她是要醒來的。
「不是還有兩年嗎?」
容洵嗓音極輕,帶著認命的酸澀,深深望向她。
月色如綢,暗光之中,他的眸子昳麗而魅惑,像是一個陷阱,誘惑她跳下去。
她帶著僅存的理智,拒絕道:「感情這種事不是說開始就開始,說結束就結束的。」
她抬起頭來,在與他對視的一瞬間,極苦澀的勾了勾唇,聲音微涼如嘆息,道:「對不住……」
兩年後,我怕就算你放過我,我也放不過我自己……
容洵抿了抿唇,狀似渾不在意,淡淡一笑,道:「好。」
雲羨低著頭,櫻唇鮮紅如血,卻再不敢抬頭看他一眼。
*
大年初一,王公大臣和命婦們照例入宮朝賀。
昭陽公主與容洵走在宮中的甬道上,空氣中瀰漫著若有若無的火藥的味道,想來,是昨夜炮仗放得多了。
宮人們到處灑掃著,甬道兩側堆了紅色的碎屑,遠處不時傳來放炮的聲音,舊的還沒掃完,新的便來了,像是連綿無窮,再也掃不完的繁榮富貴。
可容洵臉上卻並沒有什麼喜色,反而擰著眉,步伐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