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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著,竹筒中的茶盞已悠悠轉到了眼前。

  昭陽公主強打了精神,擠出一抹笑來,道:「時間到了。」

  眾人應聲停下了手中的筆,齊齊坐起身來。

  昭陽公主轉頭看向容洵,道:「陛下可要隨我一同去瞧瞧?」

  容洵半睜了眼,道:「朕素來不喜這些,阿姐自去便是。」

  昭陽公主也不再勸,只讓丫鬟扶著,款款起身。她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虛扶在那丫鬟的手背上,繞過身前的案幾,朝著場地中間走去。

  眾人的目光都追隨著她的身影,有緊張,有期待,各個都存了一展風姿的心,盼著昭陽公主對自己一番評定讚嘆,便可在京城一舉成名。

  只有徐思溫回過頭去看了雲羨一眼,見她神情自若,也就安下心來。

  他這個表妹,旁的不論,單論心理素質,倒沒輸過誰。

  昭陽公主心裡揣著事,也就無心去看旁人的詩作、畫作,只在路過時大致裝個樣子,便徑直朝著雲羨走去。

  水紅色的蔻丹落在灑金宣紙上,宛如那紙面上綻開的花,只一瞬,便足夠耀眼。

  雲羨眯了眯眼,順著那抹水紅色看去,只見昭陽公主已將宣紙捏在了手裡。

  她眉目和煦,似是被陽光晃了眼,微微的轉了轉身,把頭湊得離宣紙更近了些。

  「雲羨姑娘,這是你寫的?」

  「是」。雲羨淡定說著,心裡卻向唐代詩人韓翃賠了一萬句對不起。她也是沒辦法,她雖學的是考古,讀讀古文、寫寫繁體字都還可以,作詩實在是超出她的業務範圍了。

  「雲羨姑娘,只這一句,我便敢說,今日無人能比得上你。」昭陽公主忍不住讚嘆道。

  雲羨抿唇淺笑,道:「殿下謬讚。」

  昭陽公主見她喜怒不形於色,便愈發喜歡起來,畢竟這個歲數的姑娘,大多是有點虛榮的。

  雲羨不是喜怒不形於色,她是早知道昭陽公主會這麼說,她背的可是千古流傳的詩作,那是經歷了時間考驗,大浪淘沙一般被讀書人們細細挑出來的。就在場的這些權貴子弟,不是她瞧不起人,和大詩人的詩作比,那真是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此言一出,眾人皆有些譁然。

  秦沅仗著自己與昭陽公主的關係,第一個便跳了出來,大膽道:「不知這詩句是如何玄妙,我倒想瞧瞧,不知表姐是否允我一觀呢?」

  昭陽公主素來知道她的性子,只當她是孩子,並不與她計較,只朝著她笑笑,道:「我念出來也無妨,若是有誰自問寫的比這句詩好,也不妨念出來,咱們一起評斷評斷。」

  她說著,也不等眾人開口,便逕自念起來:「春城無處不飛花,寒食東風御柳斜。日暮漢宮傳蠟燭,輕煙散入五侯家。」

  隨著她話音響起,眾人的臉色也從不屑漸漸轉為震驚,最後,竟是心服口服了。這樣的詩詞,別說是現場寫,就是回去醞釀多日,又有祖宗保佑,也未必寫得出的。怕是只有祖墳上冒青煙,才勉強能得上一首。

  昭陽公主看向秦沅,道:「阿沅,你可服氣?」

  秦沅紅了一張臉,半晌說不出話來。

  容洵倏爾睜開眼睛,從「春城無處不飛花」這句開始,他就凝了神,屏息靜聽著,到最後一個字結束,到最後一個字結束,竟如鐘磬之音般,在他耳邊響徹,久久不息。

  他眼底夾雜著一絲打量,唇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玩味之意,遠遠的凝望著雲羨。

  不知道為什麼,雲羨竟感受得到他的目光,那種清冷淺淡,並不灼熱的目光,仿佛他能看穿她的心似的。

  看穿她的提防,她的無奈,以及對於借用古人詩句的深深內疚。

  遠遠的,她回望了他一眼,又趕忙低下頭去,像是被看穿心事的孩子,躲避不及卻又無處可藏。他明明那麼年輕,眸子卻深不見底,像是一把最犀利的劍,直直的划過她的皮肉,通到骨血里去似的。

  在觸到她眼神的一剎那,容洵唇角的玩味化為一道淺淺的笑意,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興許……興許是她事先知道了題目,早已備下了詩句也未可知。」秦沅忍不住囁嚅道。

  劉子寧聽了,神色一凜,肅然道:「雲羨,陛下和殿下面前來不得半點弄虛作假,你雖是我妹妹,我也不能偏私。你在家中從未作過詩詞,這樣的詩句又哪是你一個小姑娘能隨隨便便寫出來的?你若是認錯,現在還來得及!」

  劉念見蕭敘白看向雲羨的目光中隱隱有讚許之色,早就恨得牙痒痒,如今聽劉子寧說了,趕忙道:「哥哥別胡說,姐姐方從涼州過來,哪有法子找代筆呢?」

  她刻意咬緊了「涼州」兩個字,是了,一個從未在京城過過寒食節的人,怎麼寫得出這樣的句子呢?宮廷、王侯,涼州有嗎?

  此言一出,眾人都紛紛議論起來。有的是恨雲羨奪了頭籌,心有不甘;有的是趁機起鬨,湊個熱鬧,還有的是與劉念和劉子寧交好,他們自家兄妹都說了,旁人也就不必給丞相府面子了。

  徐思溫冷笑道:「你們這話說得偏頗,技不如人便如此折辱旁人,算什麼君子?」

  他站起身來,走到雲羨面前,道:「此題目是殿下當場所出,雲羨又不是神仙,如何能事先知道?還說找什麼代筆,我瞧著便是把京城中的讀書人都找來,給他們三天三夜,也未必寫得出這樣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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