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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老大站了起來,頓時有些興奮:「我就知道老爺子疼咱越兒。」

  他甩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他離開沒多久,顧鐸也出現在了醫院。

  憑著單秦給他的卡片,他順利通過了前台,來到了頂層,刷卡進入了頂層的那個病房。

  推門進來的人,是顧鐸,陳伯一驚,顧鐸攤開雙手:「我只跟他說兩句。」

  他的來意確實如此。

  病床上,秦宇坤聽到了,他劇烈顫抖了一下,枯枝一般的手指伸了出來,陳伯有些詫異:「老爺!」

  那根手指還是晃蕩在空中。

  陳伯低了頭,走過去,努力攙扶起秦宇坤。

  此時的秦宇坤並沒有太多的重量,反而輕的如同一片樹葉,之所以努力,是害怕弄痛這個全身皮包骨頭的老人。

  秦宇坤劇烈地喘氣,勉強靠在了陳伯的背上。

  他抬起的手也搭在了陳伯的手臂上。

  遠遠看去,如同一個骨架,搭在陳伯身上。

  不同的是,這骨架,還能喘氣。

  這幅場景,顧鐸已聽人描述過,他內心升不起一絲慈悲。

  他站在病床前,從胸口口袋裡,掏出了一方絲帕。

  「這是我母親的遺物,臨走前,她捏在手裡的,是秦家帶出來的東西,現在,物歸原主。」

  那方絲帕泛著淡淡的黃色,上面的絲線也褪光了顏色,只剩下幾片凋零的花瓣,依稀能夠辨認。

  見到這方絲帕,秦宇坤的喘氣有些不太均勻,眼珠微動,像是——在努力回憶著什麼。

  秦宇坤原以為,至死也不會看見這手帕的。

  她還留著呢。

  秦南梔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是外頭抱來的。

  秦家何必要抱一個孩子來養,這本來是多餘的事。

  可孩子送到了秦家大門外,哭得哇哇叫,足足過了一天一夜,他的原配夫人開了口。

  「留下養著。」

  她以為,那孩子是秦宇坤外面的。

  也沒有開口問過,秦宇坤也懶得解釋。

  就這麼一養,養了二十幾年。

  他查過孩子的來歷,秦家的下人生下來的,後面也給夫人看過,奈何她表面上信了,心裡仍執著地認定,這是秦宇坤的謊言。

  她自然對秦南梔有防備。

  連帶著其他子女,也對她有些排擠。

  唯有秦宇坤願意撥出時間,給她一點安慰,完全是看,這孩子命苦。

  哪兒想得到,他越是給她安慰,她在秦家就越是過得不痛快。

  索性,到了二十歲上,他找了個看似隨便的人,便將她嫁了。

  那手帕,那手帕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他年紀大了,很多瑣碎,竟忘地多了。

  終於,秦宇坤喉嚨里發出一點破碎的聲音。

  那是她第一次被罰打掃院子,他經過時,掏出的手帕,給她擦了擦汗,豆丁大的小姑娘,天真的雙眼崇拜地看著他。

  那是他平生頭一回被人如此真誠崇拜地注視著。

  那隻手驀然抽搐了一下。

  顧鐸輕輕道:「想起來了。那天,她來求你,也是帶著這手帕來的,你為何視而不見呢?」

  病床上秦宇坤的眼輕輕閉了下去。

  順著顧鐸的聲音,他也回到了那一天。

  顧氏股價跌破了最低點,公司的現金鍊突然斷裂,她找上門來時,頗有些坐立難安。但她還是開口求了,她用那帕子給自己擦汗,又給自己斟茶。

  那畢竟是養在膝下二十多年的孩子。

  他差點便應承了下來。

  只是——秦越恰好闖了進來。

  他天真無邪地挽住自己的脖子,一口一個爺爺,他心思分散了,便叫她回去等著,資金總會打過去的。

  「她等啊等啊,壓根沒有等來秦家的資金,等來的卻是夫妻的反目,罵她是無用之人。她才會一氣之下,做出傻事。」

  顧鐸平靜地陳述出來,那個風雨交加之夜發生的事情,歷歷在目,如今講來,卻又像是別人的故事。

  他的母親,本也有自己的世界,她的那方小世界,閃耀著善良,智慧的光芒,如果秦家願意給她多一點機會,她原本可以成為商界女神,殺伐決斷。

  父親也自然愛她,只是她太決絕,太希求純粹如水晶,不摻一絲雜質的愛情。

  她和那樣的愛情無緣。

  「你其實是知道的,只是你慣於欺騙自己,你告訴自己,秦越還小,做不出那樣害人的事情。」

  「你查出了真相,可那又能怎麼樣,一頭是自己的親孫子,一頭只是個養女。」

  顧鐸冷冷地笑著。

  「最終,你還是選擇庇佑你的親孫子,犧牲了她。就像現在一樣。」

  他附在秦宇坤的耳邊:「你要秦家吞掉我,這一招,我早就猜到了,在這個節骨眼上,只要我或我的公司出一點意外,最具犯罪動機的,就是秦家人。」

  他的眼底,透出一抹陰暗:「假如,我在這裡,被槍機了……」

  秦宇坤的喘息聲越來越短促,他渾濁泛黃的眼珠死死地盯住顧鐸。

  顧鐸抬起頭,指了指窗外:「你想不想看一出鬧劇?」

  伏在陳伯背上的秦宇坤努力想要扭過去看,骨頭掙紮起來,陳伯按住他,在他耳邊說了兩句。

  窗外,不是別人,是不知怎麼,從警局逃出來的秦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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