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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氏的聲音落下後,房內籠罩著緘默的空氣。

  有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從轉角外傳來,是紫蘇端著茶盤走了進來,在二人中間的榻几上放上了兩盞剛泡出的新茶。

  做完這一切後,紫蘇低眉斂目,重新退出了內室。

  「母親在青鳳軍處滯留了幾日,中途可有什麼見聞?」

  「皇帝想問什麼?」方氏臉上露出一絲冷笑,「想問什麼,不妨直接問了吧。」

  「母親平日還像往常那樣,喚我蟬雨便好。」傅玄邈注視著方氏,「如今只有我們母子二人,母親何必如此生疏。」

  方氏不願和他糾纏,冷聲道:

  「我只是個半瞎的弱質女子,平日都被看守在一間大帳篷里好吃好喝供著,頂多就是晚間能夠外出放放風——能有什麼了不得的見聞?」

  「母親外出放風的時候,可有注意到什麼奇特之處?」

  方氏露出一絲自嘲的冷笑:「即便有什麼奇特之處……以我的雙目,難道就能觀察出來嗎?」

  「敵軍軍紀是否嚴禁,將士們神態是鬥志昂揚還是萎靡不振,這些,即便是以母親的雙眼,也能觀察得出。」

  在傅玄邈的步步緊逼下,方氏不得不說:「……被扣留的那幾日,每日清晨和傍晚我都聽見帳篷外傳來操練的聲音。」

  「是什麼時辰?」傅玄邈追問。

  方氏略一思索,說:「寅時和酉時。」

  「母親帳內有沙漏?」

  「怕我騙你,又何必問我?」方氏冷笑。

  「母親誤會了,蟬雨只是擔心母親沒有時計,弄錯了時辰。」

  「我每日固定在寅初醒來,洗漱之後便能聽到其他帳內動身的動靜,不是寅時又是何時?」

  傅玄邈垂下眼眸,不言不語。

  「而傍晚,是因為被扣的第一日我就知道,他們給我送夕食的時間是酉初,他們操練的動靜傳來時,正好是他們給我送夕食的前後。我的眼睛是不好,可我沒瞎,還能聽,帳外的那些動靜,我聽得清清楚楚,他們每次接待使者的時候,都會格外的安靜……」

  「使者?」傅玄邈忽然出聲,打斷了方氏的話。

  「……不是你派來和談的使者嗎?」方氏眉心一簇,露出一抹疑惑。

  「母親何出此問?」傅玄邈說。

  方氏似乎忽的想到了什麼,眼神避開了他的視線。

  「……既然不是,那便是我聽錯了,建州話並不少見。」

  傅玄邈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看了半晌,才說:「母親說了這麼久的話,恐怕累了,紫蘇——」

  他話音未落,方氏就冷笑著打斷了他的話:「若說囚禁,還是在這裡更恰當些。我在青鳳軍的時候,至少每日能夠放風,到了這裡,卻連踏出屋檐都成了一種奢望——」

  「母親說笑了。母親的眼疾便是大悲之後留下的,無論是府中的大夫還是宮裡的御醫,都再三囑託母親要靜心養身,此前讓母親多在屋中休息,也是因為從建州到金華路途遙遠,母親顛簸數日,需要一段時間好好適應。」傅玄邈心平氣和‌解釋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是一個孝子賢孫。

  「不過,既然母親想要外出散心,」傅玄邈說,「蟬雨自當陪同。」

  無可指摘。

  時隔數日,方氏終於如願踏出了房門。

  方氏常年困居室內,體力‌不強,即便說想要外出散心,也不過是在流水亭等附近的亭台樓閣走走,偌大的北春園連四分之一都沒去完,她便一臉倦怠地回了雪院。傅玄邈將其送回院子後,轉身回到了自己在北春園的書房。

  「我在金平寺閉關這幾日,建州百官可有異動?」

  燕回一愣,遲疑道:「……陛下指的是怎樣的異動?」

  「所有異動。」傅玄邈抬起眼。

  凍刀子一樣的視線讓燕回一個激靈。

  「回稟陛下,建州官吏這些時日還和‌以前一樣,除了跪在北春園前,就是跪在金平寺外,還有一部分想方設法往建州遞消息,但都被城門守衛給攔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是給建州遞消息?」

  「除了建州,他們還能……」

  燕回的聲音消失在喉嚨里,驚疑之色閃過他的眼睛。

  「給建州遞消息難於上青天,給城外的叛軍遞消息,卻輕而易舉。」傅玄邈眼底露出一抹諷刺,緩緩道:「我閉關這些時日,各個府邸里養的信鴿恐怕也瘦了。」

  燕回聞言噤若寒蟬。

  「查。」傅玄邈說,「所有滯留金華的文官和‌武將,凡是有家眷被困在建州的,一個都不放過,仔細查驗他們前幾日的行蹤,府中下人也不要放過。」

  「……喏。」燕回膽戰心驚地低頭領命。

  半晌沉靜後,燕回頭頂響起傅玄邈的聲音。

  「越國公主今日做了什麼?」

  「回陛下,公主今日一直睡到晌午才起身,用過午膳後,在侍女阿雪的勸導下,外出散了散心。」

  「都去了什麼地方?」

  「流水亭,百花園……都是一些附近的地方。公主在流水亭小坐了一會,用了盞茶,待夕陽西下時,便返回閣樓了。」

  流水亭三個字在傅玄邈心中停留了一會,但想到方氏早上僅在流水亭逗留了片刻的時間,且神色模樣並無異常,傅玄邈就將這縷小小的疑惑壓到了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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