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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玉對於這種說法很是不以為然,什麼叫書生之見?這就是書生之見。書生們言必稱「江山社稷、天下蒼生」八個大字,但是關於最根本的賦稅徭役、人口田地,是隻字不提。只對皇帝官吏作道德要求,卻不關心小民生計。嘴上掛著「國庫空虛、上下貪墨」,可到底是因何虧空,又在何處以何種手段、何種名目貪墨,一無所知,事情總要有人做,如何杜絕懶政又儘量減少貪墨,也是一字無有。這些書生做個言官尚可,可真要把天下交到這些書生的手中,只怕是亡國有日。

  裴玉瞧不上這些誇誇其談的書生,卻又不得不與這些人虛與委蛇,畢竟是少年人,只覺得無趣。直到他在丁字院學習音律時,見到了蘇憐蓉,才覺得不虛此行。

  裴玉並不知蘇憐蓉的真實身份,對於這位蘇大家,可謂是驚為天人。其實這也在情理之中,蘇憐蓉的年紀並不大,當年她在帝京成名時,不過二十歲出頭,如今也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這個年紀的女子,還算是姿容正盛的時候,而蘇憐蓉又不同於其他女子,她的前半生頗為坎坷,經歷世情極多,使她身上有一種別樣成熟和滄桑。對於少年男子來說,這種成熟女子的魅力,是極難抵禦的,更勝同齡的青澀女子。

  裴玉的小心思沒有瞞過其他人,在許多人看來,蘇憐蓉也可以算是帝黨中人,因為她是被晉王逼迫,這才不得不離開帝京的,與裴玉是一類出身,所以沒有人出來公然反對,大多都是樂見其成。

  當然,也有例外,那便是溫禮。他有心警告這個外來的小子,可又苦於師出無名,畢竟在名義上,蘇憐蓉從未應允他什麼,與他溫家可是半點不相干的。

  轉眼之間,萬象學宮的百花會到了,溫禮來接蘇憐蓉,卻發現裴家小子先一步來了,心中氣惱,可臉上卻不能顯露分毫,否則便是讓人看了笑話,只能以祭酒的身份上前見禮。偏偏裴玉是遊學至此,他先生的先生是社稷學宮的三位大祭酒之一,若論身份,裴玉也不遜於溫禮。溫禮見壓不住他,就只好在口頭上擠兌一番,裴玉卻不是拙於言辭的沈長生,自是反唇相譏。兩人你來我往,暗藏機鋒,蘇憐蓉卻是聽之任之,並不制止,也無有太多喜色,眉宇之間有哀愁之意。

  且不說溫禮和裴玉如何在蘇憐蓉面前言語機鋒相鬥,此時還有一位不速之客來到了萬象學宮中。

  雖然萬象學宮談不上守備森嚴,但其中高手無數,想要瞞過如此多儒門高人的耳目感知,悄無聲息地進入萬象學宮之中,那是千難萬難,可偏偏此人就做到了,不僅做到了,而且閒庭信步,猶入自家後宅庭院一般。

  他對萬象學宮顯然是極為熟悉,行於其中,很快便來到學宮中的藏書樓所在。萬象學宮中的藏書樓自然不止一座,可這一座卻是例外,因為其中藏書皆是孤本、善本,而且還是不能流傳於外的百家學說,有道家、兵家、農家、陰陽家、縱橫家、名家、法家,更有儒門生死大敵的墨家學說,都是被儒門先賢們搜羅而來,藏於其中。平常時候,學宮中的學子們是萬萬不能踏足半步,就算是祭酒,也要得了許可之後才能進入其中。書樓中的規矩更是嚴格,沒有大祭酒的允許,不許帶走,不許抄錄,就連觀看的時間也有限制。

  藏書樓占地很大,每天都有專人對藏書樓進行打掃,學宮不怕這些人帶走其中藏書,是因為每一本被送到此地的藏書都被儒門先賢下了禁制,尋常人根本無法將書從書架下取下。

  夏松是一名寒門學子,不比那些富貴學子平日裡除了讀書還可以飲酒作樂、風花雪月,他在閒暇之餘,要在書院中做些零工,貼補自己求學之用。最近一年,他都被安排在這座藏書樓中負責打掃。他感覺自己很幸運,雖然他在萬象學宮中的無數學子中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他在這座藏書樓中有幸見到了很多學宮中的大人物。

  三位大祭酒的習慣各異,司空大祭酒總是喜歡站在書架下看書,看完之後就會把書放回原處,而溫大祭酒就喜歡把書帶走,寧大祭酒介於兩者之間,他會帶著自己選中的書去二樓,在二樓角落有一個不知何時開闢出的隔間,被屏風隔開,一燈一桌兩椅而已,除此之外,就是在這裡還開了一扇窗,光線良好。除了寧大祭酒喜歡在這兒看書以外,偶爾也會有其他祭酒來這兒,不過通常都是談事。

  當然,還有被譽為第四位大祭酒的施宗曦施先生,他也會來這兒,他的習慣不定,有時候站著,有時候坐著,總是皺著眉頭,總是帶著憂慮,這讓夏松常常想起那位同樣是眉頭微蹙的蘇大家。只可惜蘇大家從不來這兒,也許是沒有相應的權限,也許是不想來。

  對於書樓中的藏書,夏松並非不好奇,只是有一次他在路過司空大祭酒身邊的時候,無意中掃了眼已經被翻開的書籍,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看清書上到底寫了什麼,甚至還有些頭暈目眩,他趕忙收回視線。萬幸司空大祭酒沒有計較他這個冒犯舉動,只是看了他一眼,目光並不嚴厲,卻讓他十分慚愧。

  今天,書樓中沒有任何大人物到訪,只有夏松一人,正當夏松做完了今日的差事打算離去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陌生的身影闖入了藏書樓,之所以用「闖」字來形容,是因為他很確信,他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來人不是大祭酒,也不是祭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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