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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久後,不遠處隱約有十分輕微的響動,鈴聲沒能叫醒的人這會兒卻猛地睜開了眼。

  照進來的陽光讓傅擇宣適應了好一會兒,在身體微熱和心臟狂跳里,他分神去聽樓下的動靜。

  好一會兒寂靜後,門口才傳來他等待的敲門聲。

  坐起身來的同時,門也被推開,傅擇宣偏著頭,隨男人走近的動作轉動腦袋。

  但他是有點驚訝的,今天喻恆筠居然沒有換下制服,徑直走進來的肅然面容上帶了些焦急,在和他對上眼神的一瞬又柔了下來。

  「醒了?」幾步走到傅擇宣面前,喻恆筠單膝跪下。

  瞧著他眼中未散的霧氣似乎比平時更濃一些,有些疑惑地盯著自己未解的白色軍裝,明白或許是自己這身裝束更加模糊了現實和夢境的界限。

  溫柔朝青年眼瞼印上一吻,喻恆筠低頭銜住他的唇,用特殊的方式領著傅擇宣認清現實。

  但他在唇上碾磨的動作比往常要重上幾分,叫傅擇宣有些吃痛,於是喻恆筠放緩柔下來,過後又是急切加重,如此反覆。

  從中感知到他今天情緒的不對勁,即使在感知觸到現實後,傅擇宣也沒叫停,用輕輕的回應安撫著他,等喻恆筠也平靜下來,用一個微顫的重吻結束。

  今天兩人的角色仿佛反轉,反而是喻恆筠要藉助這個吻來確認什麼。

  傅擇宣覷著喻恆筠終於周身安定下來的氣息,低著眼思考好幾秒,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動了動腦袋在他脖頸找到最舒適的位置把臉貼上,安靜摟著他不說話。

  喻恆筠在他貼上來的時候就僵著不動了,直到好幾息後他確認了彼此心跳,才也輕擁上他的腰,別過頭在傅擇宣鬢邊單純用唇貼了幾下,臉輕靠了上去。

  終於都安心。

  良久喻恆筠嘆口氣:「你沒有接通訊。」

  知道他怕自己出事,傅擇宣感受臉所貼肌膚源源不斷傳來的熱意,悶悶答:「之前說過你可以裝監控。」

  之前提到這話題時喻恆筠悶著不搭腔,現在倒是笑:「我可不做這種事。」

  但傅擇宣還有憂心的問題,每次想問,或多或少都因為紛繁的思緒不知怎麼問出口來。

  自從醒來後,因著休養的要求,加之研究所和監察部門的催促,他稀里糊塗就住到喻恆筠家裡來了,美其名曰「監督重要留觀對象」。

  但傅擇宣的狀態一直不怎麼好。爆炸的記憶量在他腦海里儲存,儘管他用游京的方法把記憶分門別類,關進不同匣子,但在睡夢中那些記憶會潛入夢境,醒來後他往往會有很長一段緩衝時間。

  如果是平常的夢境內容,喻恆筠倒不用有多麼擔心,只需要讓傅擇宣呆上一會兒就能恢復。

  但他怕的就是那些和自傷自殺傾向掛鉤的夢境。

  那天下午,喻恆筠正坐在書房裡處理必要的軍務,猩紅的記憶片段突然在眼前閃過。

  他本把這當成自己也擁有大量記憶的後遺症,但心悸和不安讓他不敢斷言。

  急急忙忙衝到二樓,敲門後毫無反應,貼著門卻依稀能辨出悉悉索索的細微聲響,喻恆筠果斷把門打開,看到的場景讓他膽顫心驚。

  十一月的風涼意甚囂,開著的窗邊倚著一個正朝外坐著的瘦削身影,聽見身後開門的聲音,緩緩扭轉身要回頭看他,投來的視線呆滯空洞。

  好像看到什麼不可置信的畫面,窗台上坐著的人身形一震,猛然恢復了意識,一點點低頭看自己身處的位置。

  揪著心叮囑他別動,喻恆筠上前抱著他放回床,才鬆口氣把他攬入懷裡。

  此後白天黑夜,只要傅擇宣進入睡眠,喻恆筠就一定會守在他身旁。

  偶爾他聽見睡夢裡傅擇宣會呢喃著問「刀,刀呢?」,聽見窒息、火燒掐著脖子的聲嘶乾嚎……

  太多種痛苦,在夢境裡經歷怎樣的痛苦,就以怎樣的形式表現在外。

  喻恆筠每每恨不能潛入夢裡把人救出,卻無計可施。

  只能在傅擇宣睜開眼尚未清醒的時候,用重重的擁抱或親吻的形式把他喚醒,帶著他從夢境清醒。

  但沒持續多久,傅擇宣就看不過去了。

  因為不知道傅擇宣會什麼時候醒來,喻恆筠憂心著不肯睡眠,即便他有著很好的警覺性,也總怕一個「萬一」,於是堅持著數天不曾入眠。

  傅擇宣每次勸他,換來的是一個溫柔疲憊、安撫他卻透著絕不妥協之意的笑。

  想了很多辦法,在一天喻恆筠擋掉要來探望傅擇宣的訪客後,低頭回消息時,傅擇宣趁他因疲憊太久警覺性下降,偷襲企圖把人擊暈。

  喻恆筠本來反應過來要招架,卻因看見是傅擇宣卸了力,讓人得逞,被傅擇宣一手刀擊暈搬上床,守著睡了一夜。

  第二天兩人互相板著臉各退一步,約定喻恆筠每天至少夜裡要睡上一覺,至於怎麼睡……

  兩人探討出的最佳方式——

  喻恆筠:「夜裡睡醒來後出事來不及怎麼辦?」

  傅擇宣理性發言:「裝個監控,帶上安放警報系統。」

  喻恆筠不說話,但能從眼神中看出來他對這個回答不怎麼滿意。

  裝監控監視自己這件事並沒有讓傅擇宣感到不舒適,否則他也不會提出這個建議。

  但既然喻恆筠並不同意自己的建議,他也沒有堅持,只是堅持著「你必須要睡覺」這個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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