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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之翰看著走過來的韓素娥,猶豫了一會兒,看向韓沐言,又望望江修,後者很快會意,禮貌地道了句「告辭」就退到了遠處。

  等韓素娥走近來站定,周之翰才從隨從手上取過一卷畫軸,背著眾人的方向慢慢展開。

  素娥堪堪靠近,見狀便好奇探頭去看,不看不要緊,一看便眼睛瞪大。

  她倏地轉頭望著周之翰。

  看清畫上內容的韓沐言也一把奪過來,迅速地合上,驚怒問周之翰,「這從哪兒來的?!」

  而素娥已經怔在原地。

  周之翰拿出來的,正是前世害她失了名聲的畫。

  那畫但凡每一個見了的人都會夸一句美人,可美則美矣,卻是不雅的。

  畫上人正側臥在一張貴妃榻上,長睫半掩,眸光瀲灩,似醉酒微醺,酡顏泛粉。往下,半透明的衣衫掛在瑩潤圓肩上,似落未落,如白玉脂的脖頸下,起伏的痕跡若隱若現,引人遐想。

  那畫上人正是韓素娥。

  她冷靜下來,周之翰敢把這畫拿出來,定不是她所想那般。

  果然,周之翰很快解釋道:「二位不要誤會,這畫……不全算是我作。」

  「袁姝和拓跋闌的身份暴露後,大理寺很快派人前往二人的住所還有所到之處搜查一番,」他目光落在被韓沐言憤怒揉皺的畫卷上,「這畫,便是在那個所謂的『景闌』的一處住所找到的。」

  「所幸鄙人的手下發現後,很快就交給了我,沒有聲張,」周之翰垂眸,繼續說了下去,「手下之所以交給我,正是因為上面印有鄙人的印章,被他認了出來。」

  「那你還說不是你所作?」韓沐言質問。

  聞言,周之翰苦笑一聲,「這畫,原本只是一幅畫毀了的圖,我只畫了一張臉,中途覺得不妥,便將它棄之一旁,吩咐下人將其銷毀。」

  「但下人沒有聽你的命令,而是暗中留下了?」韓素娥淡淡地接話。

  周之翰沉默地望她一眼,唇邊泛起幾分苦澀,「韓姑娘聰慧。」

  他又繼續,「我後來查清,是那個下人私自留下了這副未完成的畫,還偷偷蓋上了我的私印,轉身賣了出去。」

  後來,再見到這幅畫時,便變成了這副樣子。

  至於怎麼落到拓跋闌手上,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些也不重要了。

  韓素娥深吸一口,「既然如此,大人何不直接銷毀了它,留著做什麼?」

  「姑娘別誤會,」周之翰說,「之所以留著,是為了當著你的面銷毀。」

  他說完,拿出一個火摺子,遞給韓沐言。

  韓沐言很快將畫點燃。

  「那年姑娘問周某,是否將所有的畫毀掉,一張不留,周某自以為做全了,其實忘了這張漏網之魚,」他說,聲音漸輕,清亮的眼底映著燃燒的火,「如今,才是真的,一張不留。」

  在回到馬車前,韓素娥同哥哥商量,不要將此事告訴母親,她不想多一個人為此煩心,反正事情也算是解決了。

  她笑意不變,同其他好友揮手道別,踏上車廂。

  車軲轆緩緩滾動,碾過塵土碎石,留下兩道車轍印,逐漸駛離汴京城。

  留在原地的眾人遙遙目送,長長的車隊順著蜿蜒的道路前行,慢慢消失在地平線。

  不遠處,一輪新日從車隊消失的地方升起,耀眼的日輝瞬間鋪滿大地。

  「日出了啊。」不知是誰喃喃道。

  第161章 歲月靜好

  車隊日夜兼程,跋山涉水,終於在中秋前夕趕至平陽。

  大將軍的人馬早早便在城郊十里外的驛站等候,一看見三人的車隊,便上前相迎。

  素娥扶著母親下車,嘉敏只露了一面,向前來接應的副將輕輕頷首,「不必多禮,抓緊進城吧。」

  至夜幕降臨前,一行人抵達城內。

  「大將軍呢?」嘉敏問副將。

  「大將軍前段日子受了傷,昨日傷剛好一些,今日一早便回到軍營商討練兵一事,還未歸來,」副將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殿下莫怪罪,營中實在是離不開大將軍。」

  自去年的壺兒關一戰後,軍中大部分將士就誠心遵從大將軍,別提此次平陽戰役,大將軍雖然右臂不能使劍,卻依然身先士卒,沖在最前頭,即使後來受了重傷,也堅持在陣前指揮,率領士兵們奪回了城池。要說之前可能還有不服從的,經此一役後,全軍從上到下都心服口服。

  嘉敏點點頭,面上不見絲毫慍怒,「這本就是他的本分,何來怪罪一說。」

  見狀,副將更是油然起敬,大將軍的夫人,也是如此通情達理,以大局為重。

  他面上更加熱情,將一行人帶到韓瑋元先前置辦的府邸,又領著手下幫忙搬卸行禮,帶一行人安頓得差不多,才拱手告辭。

  素娥也和母親哥哥一起指揮下人往屋裡抬東西,三人各自分工,倒也迅速,等收拾得差不多時,便聽見一道聲音從門房傳來。

  「你們來了!」

  三人回頭,見韓瑋元披著星光踏進門檻,在戰場上被風霜和日光洗鍊過的面龐依舊俊朗,只是下巴長了灰青的胡茬,倒平添幾分沉毅。

  見三人都沒開口,他以為是生氣自己沒有去相迎,步子微頓,有些赧赧:「我、我不是故意不去接你們的,我也沒料到耽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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