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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滿大廳好不熱鬧,比虹橋邊的菜市場還雞犬不寧。

  陳廣霖倒吸口涼氣,這位看上去心不在焉,私底下卻把所有人的背景摸個底朝天,任何細節都記得。

  夜色深深,滿城安靜,宮裡只有上夜的奴僕和侍衛,製毒所里突然鬧騰開來,惹得旁邊醫官院的當值人都勾頭看。

  平時毒師們一個個見不到人影,縱然是毒師大會都在三更半夜召開,這回簡直轉了性,生怕眾人不知道。

  趙玄彥在長廊下望去,猜到是洛清衣的原因。前幾日鯤鵬王府與柳家聯姻,天下皆知,他多少有些尷尬,但這種不自在和本人也沒太大關係,主要是身邊的竊竊私語煩心。

  還好他這個人性情溫潤,一心只讀聖賢書,並不介意,這會兒聽製毒所那邊亂鬨鬨,想著清衣年輕,恐怕鎮不住那幫人,還有點操心。

  紅木宮燈飄在晚風裡,上面的花草被火光映照著,一點點,忽明忽暗。

  洛清衣瞧著,突地想起寂寂想去看花燈,臨近中秋,虹橋邊已經開始有小販在賣燈,他尋思過會兒要買一盞再回家。

  滿大廳還在兵荒馬亂,他和個沒事人般琢磨起花燈。身後的陳廣霖也不知這位到底想幹什麼,近身小心翼翼地提醒:「動靜太大,要是驚動聖上可不好。」

  洛清衣笑笑,「我心裡有數。」

  上官希文是個急性子,琢磨一個年輕人哪裡能有這種本事,滿堂都是頂級毒師,還能嘗不出毒來!無非是雷聲大雨點小,故意嚇唬人。正欲開口,猛地一陣噁心頭暈,胃部痙攣疼痛,才知道對方不是開玩笑。

  已經有人疼得高聲叫喚,或趴在地上,或扶住桌椅,外面人只聽到哀嚎聲。

  常年打鷹,卻被鷹啄了眼,一個個玄色外衣的毒師連哭帶喊,趁著月色瞧過去不亞於人間煉獄,他們跪在地上,匍匐求饒,向著正懶散地坐在太師椅上的年輕男子俯首稱臣。

  清衣一臉笑嘻嘻,異瞳若妖,赤色瀲灩。

  他的目標從來簡單而直接,就是要把大穆朝最詭譎多變的一幫人,牢牢地握在手心。

  冷冷道:「自今日起,毒師無論尊卑,既不允許與官員勾結,也不能被地方官所挾制。你們只要記得從此無論製毒還是下毒皆要有旨所循,我這個人最不喜歡沒規矩。」

  眾人忍著疼點頭,各個面如土色。

  洛清衣又笑道:「很可惜啊,你們現在中的毒並沒有解藥,不過只要我活著,大家也都可以活,延緩毒發的藥,廣霖會按時發給各位。」

  底下人只能是磕頭,順便充滿羨慕地望向陳廣霖,也不知他有什麼本事,能得到這位祖宗的青睞。

  廣霖只在心裡苦笑,那是因為自己中的毒更深而已。

  洛清衣瞧著這些人聽話不少,輕聲問:「你們之中,有誰為皇城司做事?」

  屋內頃刻一片寂靜,皇城司現在由錢貴妃把持,其中關係複雜,這些人摸不清他問話的用意。

  洛清衣開始不耐煩,廣霖眼尖,知道他不喜歡問二遍,趕緊又重複道:「諸位有誰為皇城司做過事?」

  半晌,封毒師朝前爬幾步,「小人曾給皇城司拿過養身體的藥,大人可願意看看?」說著從懷裡哆嗦掏出幾顆,陳廣霖趕緊接過來,洛清衣掃一眼就知道不是自己要找的東西。

  抬眼看下面這幫人也不像在撒謊,主要尋思他們水平有限,不可能解自己的毒,揮揮手示意退下。

  夜已深,他才一個人晃悠悠地往宮外走,路過翰林醫官院不由得瞧了眼,想這個世界上有沒有比自己醫術還高之人,如果有,也就是在翰林院裡吧。

  忽地瞧見趙玄彥踱步在長廊上,遠遠的身影在暗光里移動,他頓了頓,腦海里冒出個奇怪想法,假如自己這次從萬靈谷回不來,寂寂今後也不能孤身一人,再嫁的話……猛地止住,扭身離開。

  趙玄彥似乎也瞧見清衣,張張嘴想喚一聲又停住,孑然一身的影子在月色下越走越走。

  騎上赤水羋,虹橋邊依舊人聲鼎沸,一個小商販手裡捧著海棠花燈,異常得好看,只聽那人說:「公子,這盞燈叫做海棠日月燈,佛前的燈,吉利著吶。」

  做生意的人就是嘴甜,多賞些銀子,想著寂寂一定很喜歡。

  等回到凝香院時,夜已三更,躡手躡腳地走進屋內,囑咐小丫頭不要弄出動靜,將燈隨手掛在床頭,一晃一晃地搖曳在月色里。

  他脫下衣服,撩開帳子瞧寂寂睡得正甜,悄悄吻一下她的額頭。

  哪知寂寂其實是裝睡,這會兒趁機伸手,環繞住脖子問:「你回來了啊?」

  「嗯,我帶了好東西給你!」

  他扶她起來,瞧著花燈在紗帳上暈出紫色光圈,寂寂笑嘻嘻地拿過來看,驚喜地:「哎呀,這還是日月燈呢!」

  洛清衣單手撐頭,看嬌妻的臉在燭火下熠熠生輝,想起那句燈下看美人,果然更嬌媚。

  眼前人沉浸在快樂里,興奮地說:「這是佛前的燈,日月燈佛,日代表天下無雙的才智,月即為頓悟的智慧,燈則是世俗的聰明。」

  抬眼看他眼波流轉,嬌嗔地:「你又不好好聽!可見沒有慧根。」

  「你怎知我沒好好聽呢?」

  「好好聽可不是這種眼神,明顯在走神。」

  他伸手摟過來,把燈掛回床頭,笑笑地附耳:「那你信不信,天下其實有一種燈,可以讓人無限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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