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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玉庭覺得自己現在何止是下不來台,簡直是社死……
多大仇多大恨,你要一天羞辱我兩次?
好在敖夜說這番話並沒有惡意,既然林玉庭已經虛心道歉,敖夜也就沒有再藏著掖著,而是指著他的字說道:「你已經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林玉庭滿臉惶恐的看向敖夜,說道:「只不過是……做了一點小小的嘗試和改變。」
「嘗試沒有錯,改變也值得鼓勵。就像是蘇文龍……為了讓他求一個「圓潤自然」,我讓他舍楷入草。可是,一味的求新求異,求與眾不同,那便走進了誤區。」
敖夜的視線從林玉庭的字上面轉移開來,好像多看幾眼就讓他非常痛苦的模樣,接著說道:「現在外界流行著一種很不好的文化現象,叫做「審丑文化」……藝術是什麼?藝術是高級的、是有格調的。是看了讓人賞心悅目若者若有所思的。所有的藝術都應該是審美,而不應該是審丑……」
「有些書法家故意把字寫的怪異、扭曲、丑破天際,卻說這是自成一家,自創一派……簡直是有辱散文,有辱藝術……同時是在羞辱那些鼓掌叫好者的智商……」
敖夜看向林玉庭,說道:「你就誤入了「審丑」之道,形神俱無,庸姿俗骨,看了就讓人生厭……連三歲幼童的字體都不如。至少,孩子的字體還保持童真,樂趣天成……」
林玉庭額頭冷汗淋漓,卻在敖夜的毒舌攻擊下知道了問題之所在,他抹了一把汗水,再次對著敖夜深深鞠躬,說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敖夜先生……從今天開始便是我的老師了。」
撲通!
小辮子老者不顧自己年紀比敖夜「長」了數十歲,也不在意自己出道比敖夜「早」了幾十年,竟然當著眾多書界老友的面對著敖夜跪伏下去了。
「古人說「一字為師」,敖夜先生何止教我一字?字字如刀,讓我醍醐灌頂,懸崖勒馬,恩同再造……我一定謹遵師父教誨,重新找到書法之美,感悟書法之道。」
敖夜點了點頭,說道:「起來吧。」
「謝謝師父。」
「別叫我師父,我沒準備收你做徒弟。」敖夜說道。
他的精力是有限的,教育弟子是辛苦的……
況且這些弟子都這麼大歲數了,教著教著就死了……
他怕離別!
林玉庭剛想起身,聽到敖夜的話後又跪伏下去了,說道:「敖夜先生不收我為弟子,我就跪在這裡不起來了。」
「那你就跪著吧。」敖夜對這種事情倒是無所謂,他對很多事情都無所謂。他轉身看向蘇文龍,說道:「我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
蘇文龍拉著敖夜的手,說道:「先生,老林還跪著呢。你看……要不就收了他吧?」
「是啊是啊,老林一片誠心,敖夜先生就收了他吧……」
「不管先生收不收,都改變不了我們是先生弟子的事實……先生指點過多少次我們的字?又教過我們多少寫字的道理?這是老師才會做的事情……」
——
蘇文龍這麼一勸,不僅僅林玉庭一個人不肯起來,其它人也都跟著跪下去了。
畫風很詭異……
蘇家小院,片片落紅之中,一群或光頭、或扎著小辮、或鬚髮皆白的老人跪伏在地。一個俊美無匹仿若漫畫中人物的少年站在中間,倨傲而高冷……
砰!
蘇岱推門而入,看到院子裡面的這一幕瞠目結舌,瞳孔脹大,驚呼出聲:「敖夜,你在幹什麼?」
「怎麼能這麼和先生說話?」長辮子老人出聲喝道。
「不許對我們師父無禮……」
「蘇岱你這個時候跑回來幹什麼?沒看到你林爺爺他們正在拜師……」
——
「拜師?」蘇岱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老人們,又看看敖夜,不想和這群老瘋子呆在一起,說道:「突然想起來,我的實驗還沒有做完……」
說完,轉身就走,健步如飛。
「瘋了!」
「全都瘋了!」
「一群書法泰斗……自甘墮落拜一個孩子為師……」
「關鍵是他還不敢說什麼……因為是他爺爺帶的頭……」
蘇文龍走到敖夜身邊,出聲勸慰,說道:「這幾位都是我數十年的老友,大家互相砥勵,共同提高。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該有的也都有了,也沒什麼可追求的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寫了一輩子的這手字。」
「這年紀越大,就越是痴迷於書法之道。不管是我的舍楷入草,還是老林的入了魔道……終究都是想得個「天然」,破門入道……我能夠理解他們的這番殷肯拜師之心,也請師父不吝指教……」
敖夜看著跪在地上顯得極其誠肯的「老頭子」們,輕輕嘆息,說道:「都起來吧。」
「先生答應了?」蘇文龍出聲詢問。
「答應了。都起來吧。」敖夜說道。
他從懷裡摸出一個白色小瓷器瓶,將白色小瓶遞給蘇文龍,說道:「分發下去,每人吃一顆。」
在場的老人家們各自得到了一顆紅色小藥丸,林玉庭捧著藥丸,問道:「先生,這顆藥丸有助於我們書法提高?」
「不,為的是讓你們活得長久一些。」敖夜出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