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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蘭。」三無的少女輕聲道:「你剛才,睡著了。」

  「是……」迷迷糊糊的男孩揉著額頭,有些困惑地自語:「我睡著了?」

  而就在自語的時候,他的記憶逐漸恢復:「可我之前,不是還在向燭晝的祭壇……祈禱嗎?」

  這裡是伊洛塔爾大陸邊緣處的小村莊,雖然仍然無法避開鳴響紀元的光暗善惡之爭,但比起其他地方,的確更加寧靜。

  亞蘭是孤兒,也算不上孤兒,他的父親是大陸北方的商人,而母親是中部地區的大家閨秀,這家庭條件本該算是不錯,哪怕是發生戰爭也不至於遭難,但人與人的鬥爭本來也就不僅僅是戰爭,亞蘭祖父祖母因為早年競爭城市領袖的矛盾被人暗害身死,剛剛誕下亞蘭的母親身體本就虛弱,因此傷心過度而亡,亞蘭的父親自然也就不可能繼續當個普通商人,他散盡家財,學習武藝,發誓要報仇雪恨。

  兇手如今是達瑪爾城的城主,位高權重,許多吟遊詩人與神諭使者都是他的護衛,亞蘭父親習得武藝後也難以近身,只能潛伏,尋覓機會。

  五年後,亞蘭父親找到一個機會,在那位達瑪爾城主尋歡作樂沒有護衛保護時,直接動手衝進去將其了解,全過程不超過兩分鐘,等到聞訊而來的護衛狂怒地尋找兇手時,亞蘭父親已經離開,而等到通緝令發出時,亞蘭已經被父親帶走,來到了這個位於大陸邊緣的小村莊。

  血仇得報後的亞蘭父親將自己的全部武藝都交給了亞蘭,除卻養育兒子外再無其他目標的男人最終在倆年前去世,而亞蘭雖然還未成年,沒有父母,但卻有一身相當不錯的武藝,自己一個人也能活的不錯。

  和伊芙一起度過的這段日子,是亞蘭最快樂的時光,也正因如此,數日前,村莊的眾多大人,將伊芙作為世間所有之惡的人柱抵禦怨魂風暴時,他才會如此憤怒,甚至生出了要劫走伊芙,帶著她脫離村莊的念頭。

  想到就做,亞蘭來到了關押伊芙的囚室,但是就在他想要劫走伊芙時,少年卻聽見了燭晝的聲音。

  亞蘭自然不知道,自己倘若沒聽見燭晝的引導之聲,這麼一出去就等於必死無疑,但就算知道,他大概也會這麼做——亞蘭歸根結底繼承了他父親的血,只要是遇到自己不爽的事情,哪怕是上天下地,也要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做完。

  「可惡……」

  揉著額頭,亞蘭心中抱怨道:「這不是根本沒效果嗎?這個燭晝祈禱究竟有啥用,居然就是讓我睡了一覺?」

  「原本還以為,可以從不知道哪路神明那裡獲得一點力量,把伊芙救出去……結果這不就只是浪費時間嗎?!」

  一想到這裡,原本心中就充滿壓抑和怒火的少年,登時就咬緊了牙關。

  他側過頭,看向被囚禁在此地的恬靜少女。伊芙金色的眸子凝視著少年,看不出悲喜。

  看著伊芙,亞蘭除卻同情和關懷外,還有滿心對自己居住村莊的憤怒。

  想要從各式各樣的邪魔手中保護村莊……那就去學習,去習武,去變強啊!

  除卻自己的手,任何東西都沒辦法保護自己的性命,仰賴於世間一切之惡鑄就的現人神人柱保護,這根本就是飲鴆止渴,將惡累積的越來越大,直至某一日突然爆發啊!

  將無辜的女孩做成庇護的工具……外面那些怨魂,真的有製造出惡之人柱的村長他們邪惡嗎?

  每次想到這些疑惑,亞蘭就忍不住想要拔刀,和那些罪惡的惡人決一死戰——但說實話,少年也不傻。

  無論如何,對於現在的村子而言,人柱是有必要的,也的確就是這個辦法,村子在大陸的邊疆,也沒有因為各式各樣的蠻荒邪物而毀滅,更沒有其他亂七八糟的人類勢力宣布占領亦或是收稅。

  客觀上來說,村長他們的確保護了絕大部分村民。

  但是……

  「倘若下一個被做成人柱的,就是我呢?」

  「就是我的女兒呢?」

  「就是我認識的人,曾經說過話的,相熟悉的人呢?」

  每次想到這一點,亞蘭就無法冷靜下來,更加無法客觀——傻逼才無時無刻都客觀公正,人就是有屁股的生物,弱智一樣天天理性客觀講公道話,指定是沒屁股的種。

  「究竟有什麼是應該做的,又有什麼是不應該做的?」

  「為了生存,我們能變得多麼醜惡?」

  少年閉上雙目,深深地呼吸。

  惡沒有制約,一定會愈發擴大,現在的村長或許可以維持穩定,但是建立在人柱之上的安全根本就是不穩固的,別的不說,遇到沒有人柱資質的情況該怎麼辦?沒有一點自保之力的村莊就這樣認命毀滅嗎?

  「不能這樣……必須要改變。」

  沉睡之後,原本熱血上腦的亞蘭也算是冷靜下來,他盤膝坐在囚室的土地上,皺眉冥思苦想:「我可以將父親的武藝教導給村中的其他年輕人,這樣或許不要幾年,就會有不少可以對抗魔物的人出現。」

  「但就算是日後改變了,也不能影響現在伊芙的情況。」

  「村長和長老都說要廢除伊芙的人柱身份……這廢除,究竟是什麼意思?是讓伊芙鎮壓的諸多怨念惡魂放出來?還是說……就是殺了伊芙?」

  這是無法忍受的。

  「亞蘭。」而就在此時,原本一直都沉默的伊芙卻開口了:「你在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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