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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結果詢問起來,這群部落民還是支支吾吾,說不出半點朝廷隊伍的方位,這下葉秋可就真的起了疑心,他一再詢問,甚至發狠下辣手,將本地部落領頭的抓起來掛在天上,這才得知真相。

  原來中原新朝廷的皇帝正是昔日湧泉軍中走出的一位奇人,他知曉掘井先生的異術,和昔日的葉秋一樣想要將其用在江山社稷上,令天地世代永固,故而一再懇請掘井先生出山,而先生一次又一次拒絕,令這位新任皇帝震怒,然後下令懸賞,誰能帶掘井先生來,便封其為西北異姓王,自治三州之地。

  雖然西北窮苦幹旱,但三洲之地也是廣大無比,有的是人願意出手,最近這些日子的確有不少奇人異士來到西北,也不乏眾多西北本地人內應,掘井先生雖然學究天人,但終歸還是個人,也太過信任其他人,所以被熟悉的部落民下藥藥倒。

  受制於人,又始終不願意被人強逼出力,先生便於前些日子自斷心脈自盡了。

  掘井先生一死,部落民自然惶恐,他們害怕中原朝廷問責,又畏懼葉秋這位先生高徒,便將掘井先生的屍體扔到了荒漠深處,如今也不知道是被野獸吃了,還是被黃沙掩埋。

  不僅僅如此,他們對朝廷的話,說的是葉秋劫走了掘井先生,進入大漠,意圖將朝廷的目光引到葉秋身上。

  聽聞此言,即便是葉秋修為已經更甚於老師十倍,也不禁天旋地轉,感覺目眩神暈,幾近於要跪倒在地,如若不是想起了昔日老師說的『不能再跪任何人』,說不定他真的要匍匐在地嚎啕大哭,發泄心中苦悶。

  但即便是穩住了身形,男人也感覺哀大如心死,頓覺過往所學一切,所悟一切皆為虛妄。

  是老師,是老師令他有了尊嚴和人格,也是老師告訴他為何這世間如此苦難,並且告訴他究竟應該如何運用力量去救更多的世人。

  而就是這樣的人,卻因為那些他們本該去救,也的確救助過的人而死。

  ——老師常言治病救人,可他怎沒能救自己?這世間榮華富貴如苦毒,明明受盡恩惠,可這些被救的荒民卻仍然可以出賣恩人,他們真的值得被救嗎?老師這麼多年辛勞,真的有什麼意義嗎?

  那時葉秋匍匐於老師與他掘出的綠洲之井旁,原本黃沙滿地的西北處也有翠綠草木,更有農田阡陌,這全仰賴湧泉一行人所為,可這一切並不能讓人們敬畏,一時間男人恍惚了起來,他的記憶回到十幾年前,自己還是昔日村中地主僕役時。

  地主欺壓打罵,丫鬟馬夫也對自己常常羞辱,即便是地主家的其他佃農也對自己常有譏諷揶揄,畢竟自己只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欺辱了也就欺辱了,還能怎樣?

  饑荒一起,富人帶著細軟跑了,而其他貧苦人士想要活命又能做什麼?葉秋被隔壁的一戶農戶毆打在地,搶走了所有的積蓄糧食,不然的話,他歸根結底也是個地主家的僕役,怎麼可能真的一點閒糧都存不下,只能去吃屍體?

  村中誰都看不起他,誰都可以調侃他兩句,無論是富人窮人,都是如此面目可憎。

  這世道中,仿佛根本沒有幾個人值得去救。

  ——但葉秋還是去救了。

  他忍下心中苦楚,男人沒有對這些綠洲的部落民泄憤,他很清楚西北民眾未曾開智,本就是不識大義的蠻夷,根本就不能指望他們理解什麼為道義道德,只是利益為上。

  不教而誅謂之虐,這是他們的錯,他們只是一味地掘井救人,沒有教化他們,沒有告訴他們什麼是禮儀道德,所以才有此等下場。

  錯了,就要改正。從今日起,葉秋就要擔負起這教化的責任。

  但是,西北漠民如此,難道朝廷也是沒有受過教育,不識道德的人嗎?

  「今日。」

  所以葉秋如是道:「所有西北漠民,將聽我號令。」

  頓了頓,一時間,男人仿佛又聽見了什麼龐然大物呼嘯的聲音,那聲音仿佛是天地之間有一條浩然長河正在奔流不息,但是再細細傾聽,卻又仿佛是憤怒的自己心中正在激盪的血脈,帶起了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焚盡了一切朦朧的霧氣與井水。

  他開口,想要發聲,旁邊的泉水中濺起些許露珠,這露珠飛濺在額頭,一如十幾年前昏迷的少年被那清涼濕潤的井水喚醒,這飛濺露珠破碎時的觸感就像是一陣陣驚雷,不絕於耳的沉悶雷聲宛如告誡,又像是什麼盛大的預示,昭告某種從未出現的事物即將出世。

  那是弘始的聲音,一種亘古之前就已存在,卻將要從今日開始大展其威的力量將要因一人而現世。

  但不管如何,既然已經下定決心,那就該去做。

  葉秋伸出手,登時天上驚雷炸響,雲氣翻湧,原本萬里無雲的西北天地登時就被濃密的烏雲覆蓋,無數雷蛇於其中縱橫,令無數西北漠民瑟瑟發抖,跪倒在地,口誦讚詞,懇求求饒。

  傾盆大雨中,他發出了仿佛根本不是自己說出的,冷酷又威嚴的聲音:「新朝倒行逆施,逼死吾師,亦是逼死汝等西北漠民的再造恩人,實乃不共戴天之仇。」

  「點齊兵馬。」

  「該造反了。」

  一朝英雄拔劍起,又是蒼生十年劫。

  西北漠民南下亂世,一路攻克十三州,令本來緩緩安定的天下又再次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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