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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蘇晝就停下了腳步,而跟在蘇晝身後急忙趕來的達洛特穩定自己的氣息。

  他原本心中發誓,稍後和蘇晝戰鬥時,絕對要用出平生絕學,給這個傲慢地忽視自己的傢伙一個教訓。

  但下一瞬,大酋長達洛特便睜大眼睛,怔然地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因為,天空之上,蘇晝將自己的左臂拆下,帶著漫天飄散的青白色的血液,拋向冰原風暴的最中心,源能最為凝聚的混亂之地。

  青白色的血,滿溢著無窮的生命力,獵殺過銀龍,萃取過其生命精華的達洛特本以為那就是自然生命的極致,足以令一位壽盡的殘疾老人起死回生,甚至肢體復原。

  但現在,大酋長知曉自己錯了。

  和那青白色的血相比,銀龍之血根本就是星辰之輝與聖日的差距,不可以道理計。

  而那被拆卸而下的左臂捲入天穹中肆虐的風暴。

  緊接著,便是轟鳴。

  轟——轟——

  就像是驚雷敲響巨鼓,足以震碎常人耳膜的巨響在天際炸裂,令天穹之上暴起勝過驕陽的閃光。

  風暴開始旋轉,雲層正在扭曲,天地間的流雲與雪粒,風霜與塵埃,全部都化作一個巨大無比,在天空頂端逆著旋轉的源能旋渦,地面上的積雪和冰層違背了重力一般開始朝上飛起,在天地間形成了一條支地撐天的龐然風柱。

  達洛特張大了嘴巴,甚至一時間無法合攏。

  因為他看見,在這風柱中,有雷霆閃動,這雷霆劈落分岔,看上去,就像是一隻手臂!

  而這不過是開始,手臂一般的雷霆接連不斷的在風柱中劈落,它開始生長,蔓延,最終凝聚成形,半透明的源能波動朝著四面八方擴散,雲層晃動,泛起海浪一般的波紋,而雷光在其中擴散,就像是樹木的根系。

  並沒有任何人干擾。

  所以,很快,它成型了——雷霆一般的手臂在雲與風之間成長,它汲取天地間的無儘自然源能,將其統御,化作己用。

  最終,化作了一根倒著生長,以驚雷的分叉為枝幹的源能神木!

  足以製造數場天災的龐大源能,並沒有消散,甚至因為神木的出現而更加凝實有力……但它們卻被控制,約束,以一個平緩的勢頭在天地間發泄,形成一波波穩定的源能浪潮,擴散至整個北地冰原。

  倒著生長的神木就像是一根張開五指的手掌手臂,它仿佛要按在大地之上,形成一座山峰,可最終卻懸浮在半空,攪動天地間的所有源能,令它們無法作亂。

  甚至,它還釋放出了溫暖的光芒,照亮了北地冰原永夜時分漆黑的暗夜。

  ——天亮了。

  此刻,達洛特,停止了思考。

  他怎能想像,蘇晝居然會將自己的一隻手臂取下,作為工具,鎮壓了北地冰原中央,即將爆發的大天災雛形?

  他又怎能想像,那狂暴無比,即便是災境也無法阻攔的可怖天災,居然會被人如此輕鬆的解決?

  他又太多不能想像,以至於直到蘇晝開口,達洛特才堪堪反應過來,茫然地看向斯維特雷教授所在的方向。

  「此木名為燭晝。」

  雖然左臂被取下,但是大地上的冰雪塵埃卻凝聚成手臂的形狀,鑲嵌在了空蕩蕩的袖中,蘇晝對此並不以為意。

  他只是抬著頭,注視著半空中倒懸的風雷神木,輕笑著對一側的達洛特介紹:「北方部落的大酋長,即便你們是諸神後裔。」

  「即便你們的先祖可能做出了對世界不可挽回的破壞。」

  「即便你們是他人眼中的蠻族,不可理喻的仇敵,幾近於野蠻的怪物。」

  「我仍然不應該奪取你們復仇的權利。」

  「但我仍要守護你們。」

  如此說道,蘇晝大步向達洛特走去,但這位身材壯碩的蠻族酋長卻連連踉蹌後退,慌亂地搖頭,仿佛正在朝著自己走近的並非一個白髮老者,而是什麼超越了人智的生物,就像是……

  就像是,行走於人間的神祇。

  ——即便太陽不照耀你們,溫暖不眷顧你們。

  ——即便疾風傷害你們,冰霜苛待你們。

  ——我也依然願意化作太陽,賜予你們溫暖與光明,不至於迷途於絕望與黑暗。

  神木,可以在宇宙空間存活,根植於恆星之上。

  星球上的環境,再怎麼惡劣,也絕無可能比恆星表層更加惡劣,也絕無可能比宇宙大空洞地帶更加冰寒虛無。

  存在是一切的根基,無論是探索,戰鬥,超越,亦或是指出錯誤,自認正確,創造新事物,毀滅舊事物,一切都根基於存在之上。

  但是,倘若只在意生存,就會淪落為虛無。

  只是為了存在而存在,不對世人施加創造,探索等正的影響,只是一味吞噬,毀滅,施加惡的影響的生命,就是究極虛無的生命。

  但是世間萬物的原始本能,正是這樣的惡——為了存在而不惜一切代價。

  到頭來,不過是一種虛無的本質。

  要勝過這種惡,就需要戰勝原始的本能。

  以文明去鑄就,以信念去束縛。

  生命,要自己賦予自己意義。

  但有些時候,失去了太多條件,太過艱苦的生命,無法自己尋覓出正確且有意義的道路——就像是北地的蠻族,沒有人可以對他們橫加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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