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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她的手已經沾了雨水濕了,他的手更是冰冰涼涼,她想縮回來,他緊緊攥著不放,虞寧初緊張地看向周圍,幸好錦衣衛包括船夫、護衛都去幫忙拉船了,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邊。

  濕濕滑滑的兩隻手纏在一起,竟讓虞寧初想起了那晚月色下被宋池抱著親脖子時的畫面。

  就算沒有親到嘴唇,就算依然懵懂,虞寧初也知道,這些都是只有夫妻才可以做的親密之舉。

  如今,她的腳也被宋池看過了,摸過了。

  這樣的她,還能嫁給別人嗎,還好意思嫁給別人嗎?就算宋池不往外說,就算能瞞過未來的丈夫,可她自己知道啊。

  之前她想嫁一個小戶人家,所求不過是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夫家生活,憑藉嫁妝與舅舅這門貴戚,不用看任何人的臉色,然而在宋池橫插一腳之後,她已經失去了在夫家人面前問心無愧的資格。

  有人敲門,是宋池:「廚房燒了薑茶,表妹也喝點吧。」

  虞寧初立即壓下那些紛亂的念頭,慢慢將右腳縮回裙擺下,這才應了聲。

  宋池一手端著湯碗,一手推開門,出去時他的頭髮還有些亂,此時髮髻齊整,儀表無任何失禮之處。只考慮容貌,宋池的確當得起京城一眾閨秀心目中無人能比的夫婿人選。

  如果他真的想娶自己,虞寧初都承認是自己高攀了,可惜,她感受不到宋池的誠意,他對她,更像主人對自家池塘里養的魚,得空了就去喂喂食逗弄一番,或許有幾分喜歡,畢竟魚很漂亮,卻永遠不會把魚當成平等的人看待,也不會將它放歸江河。

  「為何這麼看我?」

  宋池停在門前,意外地看著虞寧初。

  方才上藥的時候,小姑娘又疼又羞,看過來的眼神帶著委屈與惱怒,清亮靈動,可此時她的眼神,充滿了一種悲涼與自嘲,仿佛他欺人太甚,奪去了她的生機。

  「沒什麼。」虞寧初低下頭,仿佛對什麼都失去了興趣。

  宋池皺眉,走到她身邊,側坐在榻上,將湯碗遞給她:「用冷水冰過,不燙了,你腳上有傷,不宜再染上風寒。」

  虞寧初睫毛顫動,雙手接過碗,慢慢地喝了起來。

  薑茶的味道並不好,虞寧初喝著喝著,眼淚便一顆一顆地掉了下來。

  「有那麼難喝嗎?」宋池故意曲解她的眼淚。

  虞寧初更加喝不下去了,將湯碗放到一旁,偏頭抽搭起來。

  宋池就看著她的眼淚像外面的雨一樣,一串一串地滾落,仿佛永遠流不完似的。

  他拿開湯碗,脫了靴子,坐到她身邊,見她還是哭,連躲都不躲了,宋池便試著去抱她。

  虞寧初倒是掙了一下,可惜宋池不放手,一邊留意她的右腳,一邊將人放到自己懷裡靠著,他一低頭,便能看見她掛著淚的白皙臉龐。

  「因為腳上的傷哭,還是因為我?」宋池一手攬著她單薄的肩膀,一手拿帕子幫她擦淚。

  虞寧初不想說話,反正她已經落到他手裡了,說什麼都沒有用。

  「你再不說,我親你了。」宋池別過她的臉,緩緩靠近道。

  虞寧初緊緊閉上眼睛,卻也不躲,一副了無生機任人宰割的樣子,只是眼淚流地越來越凶。

  她這樣難過,宋池又怎麼可能真親的下去,嘆口氣,他繼續為她擦淚,低聲賠罪:「是因為那晚的事?好,我承認是我過分了,這幾日你不出來,躲在裡面避著我,我也沒有去逼你出來,是不是?有時候有些話,我只是嚇嚇你,哪一次真的狠心對你了?」

  明明就很狠心,竟然還大言不慚地反問她,虞寧初聽不下去了,紅著眼圈質問道:「你毀我名節,還不夠狠嗎?」

  宋池看著她,神色絲毫未變:「只要你能管住杏花,你我之間的事,不會傳出去半個字,自然也壞不了你的名節。」

  虞寧初苦笑:「就算你能做到,那我呢?我被你碰了,還有什麼臉面嫁給別人?」

  宋池皺眉:「我說過我會娶你,你還想嫁給什麼人?」

  虞寧初:「你說的我就要信嗎,就該信嗎?等你兩三年,這兩三年舅母為我找到合適的婚事,我就得拒絕嗎?我又用什麼理由拒絕?兩三年後你戲耍夠了我,另娶旁人了,置我於何地?只我自己也就罷了,大不了一死,可我不想別人再罵我的時候還要帶上我娘,說什麼上樑不正下樑歪!我娘已經死了,一個人背井離鄉鬱鬱而終,憑什麼那些人還要說她!」

  她不想變成第二個母親,不想被人嘲諷她一心高攀姓宋的,更不想因為自己連累母親再次被人唾罵。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為了嫁給自己喜歡的人,衝動一次就要十惡不赦嗎?母親沒能勾引到晉王,母親自食惡果身敗名裂,母親已經被迫嫁給一個她不喜歡的男人,被迫生了一個她並不想要被她看成雜草的女兒,到底還要為那事被罵多久?

  宋池知道她委屈,他將她抱到懷裡,讓她先哭一個痛快,不然憋在肚子裡,只會傷身。

  等虞寧初慢慢止住了啜泣,宋池才抵著她的額頭,輕聲道:「除夕夜我與你說兩三年,你覺得我糊弄你,可就算按照三年算,真的很久嗎?今年已經過去了一半,明年你也才十六,十六歲稍微挑剔一下,等你十七,我定會向你提親,難道很晚?」

  虞寧初閉著眼睛,因為哭得太久,累了,也困了,隨口道:「你真想娶我,為何明年不來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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