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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終了,意猶未盡。

  很早很早的時候,郁小夏就聽過這首歌。第一次聽的時候,本以為這是個唯美卻浪漫的故事,結尾的時候,結帳的是女主人,男主人在為女主人煮她最心愛的濃湯,他們共同經營著一家浪漫的咖啡店,畫面溫馨美滿。

  長大以後才知道,原來真正的布拉格廣場並沒有許願池。

  男女主人也沒有一起結帳煮湯,他們終於沒有在一起,留下的只有卡夫卡緻密倫娜情書。

  好傷感的一段故事,以至於郁小夏後來再也沒有敢再聽這首歌。

  不過,很少有人會為了一首歌特意查那麼多資料。那時候的她太孤單,在那個狹小的房間裡偷偷地翻看從圖書館借來的發黃的書頁,一個人留下靜悄悄的眼淚。

  大多數人還是會以為布拉格廣場寫的是一場唯美的邂逅與圓滿的相守。

  站在合唱隊後排,整首歌的時間,郁小夏卻一直覺得仿佛偌大的舞台只有她和傅盛兩個人。

  他唱的每一個字都在給她一個人聽。

  這就是他答應領唱的原因。

  那種感覺,沒有證據能證明,卻讓你感到無比真實與確定。但又像一個不能說的秘密,不能被分享,甚至不能大聲說出來。

  她只能閉上眼睛,靜靜地聽他的聲音落在每一節音符上,再飄進她少女溫甜的心扉,然後永遠永遠記住。

  他們曾經一起完成過一支歌。後來就成了一首永恆的旋律,不知不覺,從青蔥歲月唱到桑榆之年。

  *

  那一天晚上郁小夏在筆記本上認認真真地抄寫了一遍布拉格廣場的歌詞。

  直到深夜。

  檯燈被調成最微弱的光,有些昏暗,射在粉紅色的筆記本上,旁邊放著的是三顆綠色的薄荷糖。

  傅盛給的。

  表演結束,全體謝幕的時候,他塞進了她手心裡。她的手心真的好小,差一點就快握不住那三顆糖。緊緊地攥住,落幕,下台,掌心的汗水居然濡濕了糖衣。

  那是他的味道。

  記不得曾經在哪裡看過一句話,說‘三’的意思就是forever。

  郁小夏撥弄著桌上三顆小巧的薄荷糖,連指尖都沾染了清香的味道。緩緩地,少女纖細白嫩的手拿起鋼筆,在布拉格廣場後面接著寫下一段話:

  #並排楊柳的操場孤單籃球架

  喧鬧教室一張舊課桌

  我蹣跚坐下你還在身邊

  這是故事最後的答案#

  我愛你,我卻不知道;你愛不愛我,我也不知道。年少的我們不知道怎麼處理那種即使小心翼翼也會碰碎了的感情,只知道是它我們生命中第一個秘密,名叫喜歡。

  在那個無論怎麼珍惜都還會覺得被辜負了的青春里,唯有記憶中的那個人,穿白色襯衫的樣子,會讓我們覺得,曾經確實年少過。

  *

  高一的尾巴還來不及抓住,頂著惡魔面具的高二已經蠢蠢欲動要展開它的魔掌。

  文理分科,殘酷地擺在每一個人面前。

  前途很重要,可她捨不得離開他。

  郁小夏可以聽見心裡的聲音,從微弱到幾乎咆哮。捨不得身邊淡淡薄荷香的少年,卻又好像連他的衣角都抓不住。

  她看見他龍鳳舞地在志願欄寫了‘理科’,霸氣四射,像他的人,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自信十足,充滿韌性執著。

  他當然會選理,他那麼聰明,幾乎就是天才。

  郁小夏看過他會用複雜的數學函數畫出隨心所欲的美麗圖形,難度早就超過了高中課程。難怪他從來不聽課,也能成績優異。郁小夏甚至懷疑過,他的智商已經到了能夠估計好競爭對手的層次,然後根據自己的喜好來控制他自己的名次。

  就比如入校摸底測驗的那次,她第九,他第十。他用失去前三來跟她強勢的母親無聲抗議,卻又成功地抱住前十贏得與陳老師的賭約,更巧妙地保持跟她的距離,成了她的同桌。

  郁小夏當時就不覺得,那是巧合。對於傅盛這樣的人,用掌控、支配、洞悉全局這樣的字眼來形容才正常,巧合這種機緣概率化的東西,用在他身上,太不真實。

  但有時候她也會覺得,是她自己魔怔得出竅。

  突然想哽咽,突然很想像雷立峰一樣,把粗暴地誌願表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大聲喊:去他媽的成績,盛哥去哪,老子就去哪,還用得寫志願。”

  一筆一划地填上‘文’,郁小夏聽見身邊座位上的人起身離開的聲音。

  她卻說不出話,頭還是深深地埋著,連一句:分開了,我們還能做朋友的狗屁告白都說不出來。

  可是那個夏天,真的很難過。

  *

  高二開學,郁小夏換下普通的黑色頭繩,托方燕燕買了一個很大很誇張的蝴蝶皮筋扎在頭上。郁小夏照了照鏡子,蝴蝶結果然非常格格不入,扎在人群中卻很顯眼。

  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想著雖然不在一起了,也許那個人路過教室的時候,就能夠很快認出她。

  朝陽金色如故,郁小夏選了一個和在高一二班時候同樣位置的座位。

  她來得很早,故意錯開傅盛,一個人乘坐公交車到校。路過他房間的時候,裡面一片靜謐,應該還在睡。情景跟一年前出奇得類似,可是卻好像哪裡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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