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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池中走出來的人頭髮是黑色的,眼睛是黑色,身上的衣袍是黑色的,猶如最深沉的夜色凝結而成。但他露在外面的肌膚卻呈現出玉質的冷白,整個人猶如一尊白玉雕做的美人像,只有雙唇是紅色。

  跟進去之前相比,他的氣質已經完全改變。

  楚倚陽深刻地體會到一個人身為劍修跟魔修兩種狀態截然不同的差別。

  北堂寒夜所至之處,池面盪起一圈圈的波紋,反射出他的影子。

  只不過池面之上的北堂寒夜是人的形態,但是池面之下的他卻變成了深淵般的混沌,變換著無人能看清的形狀。

  楚倚陽看了他片刻,或許是單純覺得在他身上只有黑色,不夠襯他現在的樣子,於是取出了儲物袋跟那把斷劍,隔空拋給了他。

  北堂寒夜伸手接住了劍,儲物袋卻落入了他腳下的黑暗中。

  那把劍一落到他手中,熟悉的溫度就從劍身上瀰漫過來,他垂目看向劍身中斷的裂痕,隨著他的目光落處,安頓在裡面的殺障再一次冒了出來。

  黑紅薄紗如同靈蛇,盤旋纏繞在他身上,化作魔域新主身上的裝點。

  黑色的薄紗化成了他的外袍,紅色的部分變作了裝點在上面的花紋。

  只不過紋樣不再是上古凶獸,而是變成了生長在魔域的植物,又像從地底深處燒上來的火,熾烈焚燒,緩緩流動。

  纏繞在他發端的黑色殺障化成了魂花形狀的裝飾,將那如同墨色匹練的長髮半挽了起來。

  紅色的部分化成了裝點在發間的紅色寶石,水滴的形狀猶如凝結的血淚,但是內里流動的焰光卻更像岸邊的楚倚陽身上紅衣的顏色。

  握著劍的人抬起了手,在那修長如玉、毫無瑕疵的手掌上,紅色的薄霧滑過,化成了一副暗紅色的薄紗手套,將他的手掌包裹在其中。

  「本命法寶!」藥叟興奮地喊道,這是大乘期的魔修渡過天劫之後凝練出來的本命法寶,而且又是已經認主的深淵殺障的一部分凝結而成,威力定然不容小覷。

  不過他沒想明白的是,北堂寒夜明明曾經是劍修,怎麼在凝聚出本命法寶的時候選擇的不是劍,而是手套的形態?

  唯有楚倚陽負在身後的手,指尖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殺障歸於主人手中,北堂寒夜終於完成了從崑崙劍尊到魔域新主的變化,在他的雙腳踏上岸邊的瞬間,藥叟就湊了上去,給了他獄修羅最後的口信——

  「三天後到魔皇宮去,爭奪魔皇之位。」

  定魂草維持獄修羅的形態,只能維持最後三天,他會在魔皇宮等著他。

  「我也會在那裡等著你。」藥叟說完,朝北堂寒夜擠了擠眼睛,然後伸手拔起地上的矮樹,縮小成樹枝的樣子插回了頭上,「還有三天,我就不打擾你們獨處了。」

  左右從這裡到魔皇宮的距離對北堂寒夜來說不過是眨眼一瞬的事,他老頭子識趣點,就不在這裡妨礙年輕人了。

  楚倚陽見他一轉身,朝著自己揮了揮手,然後就化作一道旋風朝著地下一鑽,瞬間就不見了蹤影,周圍也再感應不到他的氣息。

  他頓時意識到,這個山腹空間的小院又只剩下他跟北堂寒夜兩個人了。

  只不過現在北堂已經恢復清醒,而且再沒有陷入殺戮瘋狂的危險。

  一個多月前,他曾經墜入深淵。

  三日之後,只要他願意重返巔峰,魔皇之位對他來說就如探囊取物。

  至於楚倚陽是不是繼續留在這裡,已經不重要了。

  劇情回到了正軌,後續一切發展都是未知。

  平生第一次,北堂寒夜可以依照他的意願去作出選擇,誰也不會強迫他要做什麼,或者不做什麼。

  池邊的青草重新生出了綠芽,被濕重的露珠壓得垂了下去。

  像是如釋重負一般,楚倚陽對面前的人笑了一笑,開口道:「我該走了。」

  ——他沒事了,但合歡宗還不知道自己活著從深淵裡出來了。

  「還有,當初那一跳鬧得沸沸揚揚。」系統冷酷地提醒,「誰都知道傅月舒被一個男人搶走了未婚夫,你最好趕緊回去處理這件事。」

  楚倚陽:「我沒忘。」

  在離開之前,他會處理好所有跟「應劫心」有關的事,眼下第一個要處理的就是北堂。

  現在的狀況,是北堂寒夜記起了一切、知道了一切,包括在秘境之外楚倚陽裝作不認識他,不承認跟他有過任何關係,可是看他陷入險境,又三番四次地過去救他。

  ——哪怕他們之間有著血契的聯繫,可是在深淵底下對他說的那些話,又怎麼說呢?

  楚倚陽不希望他再舊事重提,那樣一來,自己又要找藉口,或是再次拒絕。

  然而,這次他的擔心似乎是多餘的,接受了無疆魔功的傳承,北堂已經不是從前的他了,不再囿於情愛。

  見面前的人似乎又想粉飾太平,北堂寒夜神色未變,只是略一頷首,然後說道:「我欠你很多,實在不知該怎麼還你。」

  聞言,楚倚陽有些意外:「不用還也——」沒有關係。

  然而後面那四個字他沒有說出來,因為面前的人正在向他靠近。

  從北堂寒夜還是劍子開始,他的姿容俊美,就已經冠絕四境,如今跨過了劍修與魔修之間的壁壘,脫離了殺戮道的鋒利跟冷漠,這種俊美就越發沒有了遮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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