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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敘白盯著那枝梅花看了很久,喃喃道:「姝楠,我想離開這裡,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你跟二叔說說可好?」

  他從很小就被推上了這個位置,好多地方沒去過,好多東西都沒吃過。唯一的自由就是在攝政王府撒潑打滾,可就是這麼近點地,他病重後就再也沒去過了。

  最後這點光陰,他想看看外面。

  姝楠不敢看他渴望又沉寂的眼。

  他說的話有兩重意思,一是他不想死在皇宮裡,二是讓位給攝政王。

  .

  這一夜,寂靜的攝政王府響起了激烈的爭吵聲,下人們個個埋著頭,不敢問也不敢勸。

  「不行!我不同意。」李硯塵緊緊捏著手中茶盞,「我可以讓別人送他去,甚至親自陪他去,但是姝楠,你單獨陪他去,而且還不讓我知道行蹤,就是不行!」

  「我一定會回來。」

  姝楠還是那句話。

  杯盞變了形,「砰」一聲碎成了渣,碎片刺進了李硯塵的掌心,鮮血直流。

  「你從來沒有把我放在心裡過是不是?」他一步步靠近,聲聲質問,「我以為你對我總歸不一樣的,可為什麼直到現在,你還是要走。

  我哪裡對不起你?」

  李硯塵戳著她的心口,直看進她水平如鏡的眼底,「你這裡,可曾有過我半點位置?」

  她從他憤怒的瞳孔里看見了熊熊烈火,怒氣燒乾了他的理智,燒掉了幾個月來如蜜似糖的靜好歲月。

  怎麼會沒有他的位置,山川四李,歲月流金,無一是他,無一不是他。他已經在她心上烙了印,他們之間,她以為是不需要海誓山盟的。

  .

  太淵國建寧四年春初,幼帝駕崩,舉國哀悼。

  冬天沒下完的雪又下了起來,一時間,山川異域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建寧帝留下詔書,傳位於攝政王李硯塵。

  新帝上位,大赦天下,定年號為玄初。

  新帝登基次日,自皇宮北門駛出輛尋常輛馬車,搖搖曳曳消失在濃霧裡。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從官道轉去了小路。

  「謝謝你,姝楠。」

  馬車內的聲音氣若遊絲。

  「駕」姝楠淡淡一句,「不必言謝,好好活著。」

  李敘白抱著暖爐躺在馬車裡,費力翻了個身。

  隨著他們一路北上,風雪越來越大。

  打馬路過亭敬山時,兩岸猿聲叫個不停。馬車下面是懸崖峭壁,隔著天塹,對面是同樣高的雪山。兩山平行相對,於皚皚白雪間,姝楠依稀看見涯對面的青松下站著個人。

  白色的駿馬,黃色裡衣,黑色的大氅。

  她赫然勒馬,隔著溝壑,隔著滿天風雪,靜靜與他對望。

  天地萬物,仿佛都靜止了。

  她已經走了三天,李硯塵在山的另一邊,晝夜不停送了她一路,她竟現在才發現。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此刻他們是這般遠,又這般近,她仿佛能看見他炙熱的眼,能聽見他強有力的心跳。

  各自默默無聲站了許久,姝楠三步一回頭,沖他揮手告別。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他給了她可以避風的港灣,給了她四季溫暖,她又怎麼能什麼都不為做。

  他有對親情的慈悲心腸,也有一統天下的雄心壯志。即不能眼睜睜望著李敘白英年早逝,也不願一輩子當攝政王背奸臣的罵名。

  李敘白死,他不願意。可李敘白活著,他就要一直同自己作鬥爭。他們都是帝王將相,一山只能有一虎,不論將來誰先把劍對著誰,都是一道硬傷。

  而姝楠不願再看他傷,他給了她四季溫暖,給了她避風港灣,她也要送他春花秋月,為她擋下所有「名不正,言不順」的流言蜚語。

  他的帝王位,受之無愧!

  那日李敘白對她說想離開,想出去看看。

  姝楠沉默了許久,一字一句鄭重地告訴他:「我有辦法救活你,但是……」

  她後面的話沒說完,聰明如李敘白,已然領會。

  他本就志不在朝堂,所以咳著笑了起來,「不愧是皇叔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娶的女人。」

  他很慷慨,「我本就是將死之人,區區皇位能換我幾十年肆意風流,值!」

  於是李敘白豎起三根手指,起誓:「朕以帝王之名起誓,若能重見天日,生不入太淵,死不回皇城。」

  三天後,姝楠在一望無際的雪地上找到了快石碑,碑上寫著一行字:「高人隱居處,有緣可以一見。」

  她做為曾經的有緣人,表示這「高人」二字,可否去掉?

  這是有多狂妄自戀和寂寞,才自稱自己是「高人」,這世間有能耐的人大多很謙虛,只有這人倒是一點也不謙虛。

  可就是這麼個無聊的高人隱居地,姝楠的馬車剛越界,石碑便登時沒了蹤影,連周遭的路都變了樣。

  .

  太淵國玄初三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五穀豐登,就是後位一直空懸著,皇帝不急,急死了滿朝文武。

  「立後」的摺子堆得足足有房頂那般高,玄帝看都不看一眼。

  於是群臣又開始打起了「納妃」的注意,後來「納妃」的摺子比「立後」的摺子堆得還高,玄帝還是沒正眼看過。

  大臣們黔驢技窮,只得從婢女身上下功夫,小姑娘們個個袒胸露背,打扮得花枝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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