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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姝楠依言在他對面坐下。

  「想吃什麼?」他問。

  「都可以。」她答。

  李硯塵一連看了她好幾眼,「哪兒有你這樣做東的?」

  見他如此較真,姝楠強忍著不適,涼聲對老叟說:「照王爺平時愛吃的菜上。」

  老叟笑了起來,「不愧是王爺第一次帶來的姑娘,當真體貼入微。」

  她沒什麼多餘的表情,只是交叉握著的手竄緊了幾分。

  「先上盤葡萄,」李硯塵想了想,補充道,「再加碗麵條。」

  老叟以為自己聽錯了,狐疑道:「王爺素來不吃……」

  他之後的話沒說完,被李硯塵眼裡放出的冷意逼了回去。

  老叟轉身離開,不多時小斯就端了盤葡萄上來,姝楠隨意一撇,默默垂下了眼眸。

  李硯塵將盤子推到她面前,「昨日見你似乎很愛吃這東西。」

  姝楠頓了頓,也不看他,自顧自照著昨日的方法吃了起來。

  舌尖抵著果肉,在他面前一顆接一顆地吃著。

  「姝楠。」

  李硯塵被她的吃相攪得心煩意亂,伸手抬起她下巴,「你故意的對不對?」

  「故意什麼?」被他捏著的地方像熊熊烈火燒過,她被迫與之對視:「叔可是研究過那些書的人,作何這般大驚小怪?」

  他直勾勾盯著她無辜的眼,幾乎要凝在她身上,「看不出來,你這張嘴當真是半點不饒人。」

  之後她沒再繼續吃,他也沒再講話。

  各懷心事坐了一陣,小斯便端上了菜餚。姝楠掃了一圈,發現李硯塵喜歡的食材大多都是素的。

  她其實很餓,介於對面坐著匹狼,並沒什麼心情用餐,只簡單吃了點面。

  「你平時喜歡吃什麼?」飯間,李硯塵問。

  姝楠權衡了下,回道:「左右是果腹,沒什麼大的講究,可以來點酒。」

  第一次見她主動要點什麼,李硯塵有些驚訝,「你很會喝酒?」

  這廂停了筷,淡聲說道:「不常喝,但可以陪你喝一點。」

  誰陪誰?

  李硯塵咀嚼著她這話,沒來由一笑。

  他讓小斯上酒,不多時小斯便端來一壺溫好的酒,並周到地給兩人滿上。

  姝楠先抬起酒盅,朝李硯塵舉杯,言道:「謝過。」

  她語氣泰然,像在同多年不見的友人敘舊,一仰脖子毫無猶豫喝下杯中烈酒。

  李硯塵揚了下眉,身子放鬆地往後靠去,一隻手隨意搭在椅背上,另一隻手端起酒盅,也幹了杯中酒,看她的目光多了幾分熾熱:

  「謝我什麼?」

  姝楠主動把杯子滿上,「皇叔明知太后讓侄媳陪讀是為了給她做眼線,卻沒殺我,當然是謝這不殺之恩。」

  「這算什麼恩?」李硯塵目光落在她倒酒的動作上,「僅僅如此?」

  姝楠端起酒盅,仰頭喝下第二杯,「當然不止,這第二杯,多謝皇叔體恤,特意帶晚輩來吃飯,感激不盡。」

  她這話聽上去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原因是長輩和晚輩,陌生的原因也是長輩和晚輩。

  她何其敏銳,又怎會不知今日他有意不打擾她睡覺,在那條路上來迴轉了不知多少次又停留了多久,最後還帶她出來用飯。

  關於風月,她隻字不提,只說是長輩對晚輩的體恤和關懷。

  這更加證實了,她之前的種種撩撥,真的只為了讓他放她一馬。

  待確定自己沒有生命危險後,她又迅速勒馬,回到那道叔叔與侄媳的平行線上。

  李硯塵目光一滯,心上像有什麼東西划過,他仰頭喝下第二杯酒,自嘲一笑:「你現在倒是分得清楚了。」

  說著他自己給自己斟了杯酒,一口喝下,喊了聲:「姝楠。」

  姝楠掀眼看她,滿目星光,不摻半點雜碎。

  他卻也只叫她名字,再無多餘。

  李硯塵沒想到這女人的酒量出奇地大,後來小斯連接又溫上來三壺酒,他喝多少,她便一杯不少跟著喝多少。

  不常喝,但可以陪你喝一點?

  真夠謙虛。

  她是什麼樣的人?喜歡什麼?厭惡什麼?

  明明只是簡單吃個飯,李硯塵心中的火不僅沒有撲滅,反被她這一通似有若無的的豪邁澆得更加旺盛。

  酒過三巡,中途老叟言道有事要同他匯報,李硯塵囑咐了幾句後,暫時離開飯桌。

  姝楠並沒多大反應,她早就想這樣痛痛快快喝上一場了,尤其是午夜夢回,聽見母親那句「要熱烈而又自在地活著。」。

  每念及此,她都感到錐心之痛。

  顧小燕死後,她便已畫地為牢,加之後來的許多年過得並不是很如意,更是迷失了方向。

  心中沒了依託,就等於指路的燈塔滅了,她找不到停泊靠岸的港口,如何熱烈?又如何自在?

  所以今日這頓酒,來得真及時。

  她正一杯接一杯地喝著,忽聽竹窗「哐當」一聲巨響,有個人從外面直接滾了進來,接著一個翻身,站在了她面前。

  兩兩相對,皆是一愣。

  「賀行之,你給老子滾出來,連別人老婆都要睡,你要不要臉!

  有本事別跟個縮頭烏龜似的躲在漪瀾小築,算什麼男人!滾出來一決高下!」

  外面有人在暴躁地大吼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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