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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城後,張小舒徑直來到重案一組辦公室。整個重案一組只有307房間開了門,其他房間緊閉。

  307房間只有伍強一人。伍強道:「組長去找張正虎的女兒了解情況,還沒有回來。需要給他打電話嗎?」

  張小舒搖了搖頭,道:「不算太急。杜強被執行了。」

  伍強表情淡淡的,哦了一聲,道:「死有餘辜。」

  杜強父母挖走兒子的血土,讓張小舒想起了失蹤多年的母親。伍強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其再次受到刺激,道:「當時的資料還在不在?」

  伍強道:「在105專案組,那邊肯定有。你想要看,直接過去就行了。」

  張小舒看老卷宗的欲望格外強烈,下樓前往刑警老樓。

  法醫室配有兩輛車:一輛是法醫勘查車輛,另一輛是普通警車。兩輛車都停在車庫。張小舒在學校讀書時沒有拿駕照,到了工作單位後,十分不便,每次出現場或者有其他公務,都是領導開車。領導稍稍忙一些,沒法開車時,她就只能搭其他部門的車。

  張小舒站在路邊等出租,盤算抽時間去拿駕照。一輛警車停在路邊,馬小兵打招呼道:「到哪裡去,我送你。」

  錢剛槍擊案中,張小舒表現出色,贏得了重案一組偵查員普遍認同。馬小兵年過三十,終於有了一個可以談婚論嫁的女朋友,這段時間心情極為舒暢,行車經過大樓時,見到張小舒在路邊等車,便主動停了下來。

  張小舒坐到副駕駛位置,主動拉上安全帶。馬小兵笑道:「在沒有任務時,在副駕駛位置拉安全帶的,你是第二位。」

  張小舒道:「第一位是誰?」

  馬小兵道:「是神探。神探開車還戴白手套,我們以前都是看笑話。大家在一起待久了,覺得戴白手套也還行。法醫室有車,你怎麼不開?」

  「還沒有來得及學。以前在學校,沒有開車的急切需求。」開車是刑警的基本技能,和用筷子吃飯一樣,張小舒頗為不好意思。

  馬小兵望了張小舒一眼,道:「你是碩士,畢業後能進入醫院,三甲進不了,二甲沒有問題。為什麼來當法醫?應該有很多人問過這個問題吧。」

  張小舒自嘲道:「這是無法避免的問題。我這樣回答吧,法醫是公務員,我從此就端上了鐵飯碗,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

  馬小兵笑了起來:「沒想到你還挺幽默。初次見面,還覺得你是那種高冷美女。你這種心態不錯,能夠自我緩解壓力。」

  刑警老樓是磚混結構,斑駁牆面盡顯滄桑。張小舒走進小院,踩到落葉上,發出咔咔輕響。小院的安靜與市區的喧囂形成強烈對比。

  朱林正在獨自整理調查走訪資料,聽到陌生腳步聲,取下眼鏡,抬頭望著門外。整棟樓唯獨二樓和三樓有兩個辦公室開了門,張小舒上了二樓,來到辦公室門前,看到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同志,試探著問道:「請問,您是朱支隊嗎?」

  朱林笑道:「朱支隊已經退休了,我是老朱。請進。你不用自我介紹,我知道你是張小舒。」

  張小舒道:「您怎麼知道是我?」

  「沒有這點眼力,那我的職業生涯就白費了。」朱林起身給張小舒泡了一杯江州毛峰。這是侯大利拿來的茶葉,質量上乘。根根毛峰在水中豎立,茶湯清亮,清香撲鼻。

  張小舒道明來意:「杜強今天被執行了。他的爸媽、弟弟和兩個兒子在看守所和他告別。我想看一看丁麗案的卷宗。」

  朱林見過大風大浪,閱人無數,很了解張小舒這種矛盾心態,道:「是為這事來的。我們到三樓資料室,直接看投影。」

  投影儀是侯大利最常使用的工具,朱林在任支隊長時幾乎沒有親自操作過,都是偵查員安裝調試後直接使用。如今退休,成為局聘專家,事事要自己動手,他迅速學會使用投影儀,且玩得很熟練。他戴上眼鏡,手握遙控器,很快調出丁麗案照片。

  現場照片調出,朱林瞬間被帶回1994年。他那時還是刑警支隊副支隊長,兼任一大隊大隊長。接到報警電話後迅速趕到現場。兇案現場猶如血跡展覽室,空中充滿濃烈血腥氣,一名年輕刑警看了現場,在血腥氣衝擊下,捂著嘴巴到屋外嘔吐。

  看到照片的瞬間,張小舒胸口似乎被猛擊了一掌。照片中的受害者身體赤裸,頸部幾乎被砍斷。丁麗五官清秀,身材勻稱,生活中肯定是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子。美麗與殘忍形成強烈的對比,衝擊人的心靈。

  「當時丁麗還在讀大學,十九歲,正該享受青春的時候,被一個陌生人奪去了生命,那個人就是杜強。杜強不僅僅做過這一件事,他和黃大磊等人狗咬狗就不說了,你看一看其他幾件慘事。」朱林想起當年的事,心情沉重起來。

  翻完所有受害人圖片,張小舒對杜強的同情煙消雲散,道:「杜強確實死有餘辜。那個偷小孩的人是罪魁禍首。」

  朱林道:「當警察要有強烈的同情心,對被害人的痛苦感同身受,這樣才能成為優秀的偵查員。但是,我們對待犯罪嫌疑人絕對不要心慈手軟,用一句話來總結,對待同志要春天般溫暖,對待敵人要秋風掃落葉一般。侯大利這方面做得很好,你要向他學習。」

  在執行死刑現場留下的心結被眼前的老警察化解,張小舒真誠地道:「謝謝朱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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