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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頭也不抬:「你再反抗我就永遠不理你。」
永遠不理你,簡簡單單五個字,讓荊沉玉完全被掣制。
他怔在那,一點反抗的力氣都沒了,只能麻木地任她查看。
然後她便看見了他血流如注的雙腿,還有腿上見骨的傷勢。
她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思想——原來這就是修真小說里所說的天生劍骨嗎?荊沉玉的腿骨上都有劍氣存在,仿佛那不是什麼人的骨頭,是一柄劍。
昭昭面上沒什麼表情變化,眼神也沒什麼動盪,她只是看著,看了一會他傷勢慘烈的雙腿,又去看他們行來的路,果然,那路上全都是血。
他的血可真多,一直在流,好像都流不干。
「我沒事。」荊沉玉實在被她看得難受,勉力將衣袂放下,其實這衣袂也不太能遮擋雙腿了,哪怕它是修真界用料最珍貴的法衣,也僅僅是在冥河水下留下破破爛爛的殘骸。
「找個地方療傷,先解決你的事。」
荊沉玉還想往前走,但被昭昭按住了肩膀。
「就那裡吧。」她指著不遠處的一間偏殿,那是宮殿裡最亮的地方,也是最近的落腳地。
荊沉玉看了一眼,往那邊走去,昭昭靜靜跟在後面,盯著他一路流下的血不知在想些什麼。
等到了偏殿裡,發現這裡之所以那麼亮,是因為用法陣投射進了外面的陽光。
金色的光照耀著這裡,處處都是暖洋洋的,腐朽的味道都散去了不少。
偏殿裡有張床,床邊是舒服的軟榻,荊沉玉沒有選擇兩者任何一樣,走到几案後的蒲團邊打算盤膝坐下,可他的腿現在想做到這件事很難。
他愣在那,彎腰用手撐住几案,似乎在發呆。
昭昭看著他,也不說話,就好像不存在一樣,這讓他身子不再那麼緊繃。
他深吸一口氣,閉眼忍著疼痛盤膝坐下,用剩餘不多的衣袂布料勉強遮住了雙腿。
略頓,他想起什麼似的,從空間裡取出一件新的外袍,隨意地攏在身上,遮住了所有不想讓昭昭看見的地方。
他仿佛因此有了安全感,臉色好看不少,白髮遮住的側臉漸漸不再那麼壓抑。
昭昭坐到了軟榻上,比起他的拘謹,她隨意得多,幾乎是閒適地看著他從手足無措恢復從容。
原來有時候只要多一件衣服,就能讓人得到安全感。
昭昭垂下眼睛,掩去眼底變幻莫測的神色,那邊荊沉玉已經入定療傷,他這樣著急,不是為自己,是為了她。
他知道神女是如何分割關係的,那肯定是需要他做什麼,畢竟現實里他才是宿主。
昭昭看著自己的手,手裡捏著軟榻上的絲被,團來團去,亂入麻。
不知過了多久,偏殿裡的光線開始昏暗,昭昭終於動了。
她從軟榻上下去,使勁拍了一下荊沉玉的肩膀,將他從入定里驚醒。
他微微擰眉,有些不解地仰頭看她。
「怎麼了。」
他問著,昭昭卻沒有回答,只是將他拉起來。
他坐下的艱難,起來也難,昭昭拉得有些粗魯,他有些疼,但咬著牙沒吭聲。
昭昭看著他冷汗津津的臉,那種強撐堅強的破碎感,真是讓她手癢也心癢。
「你療傷療了這麼久,怎麼腿上的血還是沒止住?你臉上已經一點血色都沒有了知道嗎?」
昭昭化出一面水鏡讓他照:「看看你自己。」
荊沉玉在水鏡里看到了自己。
實在無心打理自己,他現在狼狽得很,霜發散亂,臉帶血痕,唇瓣乾燥,眼神恍惚,眼底可見藍色,簡直像換了一個人,與他記憶里的自己相差甚遠。
他忽然揮散了水鏡,別開臉不想讓昭昭看,廣袖下手緊緊握拳,抿唇道:「……這不重要,沒時間了。」
「是我沒時間了,又不是你。」昭昭語氣散漫,有些心不在焉,「我都不著急,你那麼急幹什麼?」
荊沉玉不贊同她這個說法:「你怎能不急,昭昭,不要想著一了百了,我不會讓你有這樣的機會。」
那日誅魔台昭昭的狀態給了他太大心理陰影,他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你還有很多事做,你還要殺了張天師,你還要去報復將你置於風口浪尖的秦家,還有江善音,她替你給了夜月眠一劍,魔界大魔都前往修界營救夜月眠,說不定他真能跑掉,你還要去看顧江善音,還要殺了夜月眠報仇……」
荊沉玉說著說著就開始意識模糊,他使勁閉了閉眼,勉強道:「你有很多事要做,昭昭,在完成這些事之前,你得好好活著。」
他不想讓她尋死,他忘不掉誅魔台的一切,也忘不掉幻境裡面,昭昭模樣的神女一心求死。
昭昭怎能看不出他在害怕什麼。
她頭很疼,看不下去荊沉玉這副樣子,但不需要她做什麼,荊沉玉就沒能再說下去。
他實在傷得太重,方才只顧著調養要給昭昭的心脈,沒去管自己,怎麼可能會好?
能撐到現在,全憑著他天道親兒子的身份,那身修為幫了他一次又一次。
他昏過去,倒下了,雙眸緊閉,臉上沒有一丁點血色,好像死了一樣。
昭昭接住他倒下來的身子,心情複雜地看著他蒼白英俊的臉,他眉心的硃砂痣已經沒了冰色的遮掩,露出原本的紅色,這是他臉上唯一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