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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聽空中傳來一隻利刃划過空氣的嘯聲,一道銀光划過空中。

  李景琰復又操作著輪椅朝前走,看也不看瑟瑟發抖的兵部尚書,目視前方,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這是還你八年前的一槍。」

  文武百官一頭霧水,在李景琰和兵部尚書身上左右窺探。

  兵部尚書卻是瞳孔一縮,眼珠子突起愣愣看著李景琰。

  李銘功等殿內眾人只見銀光一閃,倏後「噗嗤」一聲,利刃插入皮膚的聲音。

  兵部尚書雙目瞪圓,手直直指著李景琰的身影,撲通一聲直挺挺倒在地上,心臟往右一寸的位置直直插著一把匕首。

  匕首隻餘一個把柄在外,刀刃盡數插在兵部尚書的心口。

  匕首的位置在心臟右一寸,和李景琰心口那道傷口一模一樣,可惜那時李景琰是身姿伶俐躲過了直插心臟的槍刃,現在卻是李景琰故意為之。

  這一刀讓人痛,卻不會立即死去,血液一點一點從心臟流出,四肢百骸會覺得血液慢慢抽空,身子一點一點發涼。

  「李、李景琰你竟然」

  李銘功一下子站起身,面色煞白,身子僵直,食指指著李景琰冷斥。

  李銘功沒想到李景琰竟然敢在宸和殿動手,現在只覺後怕,怕李景琰對他動手。

  李景琰微微側眸,面上一如既往的神閒氣定,他淡聲打斷了李銘功的話,揚了揚手裡不知何時出現的幾頁紙,隨手一拋,淺黃色的竹葉紙散在地上:

  「皇上,記得:通敵賣國按律誅九族,車裂而亡。」

  他聲色淡漠,如玉昳麗的容顏清冷得如同高山上萬年不化的寒雪,說罷,雙手驅使著輪椅朝殿外走去。

  明明他坐在輪椅上,身量不足半腰,他行過之處文武百官卻退避三舍,寂寂無聲給他讓開了一條大道。

  李景琰形單影隻,卻脊背挺直,逆光望去,他寶藍色錦衣上的銀色雲紋熠熠生輝,將他整個人都攏在一種朦朧的寒光中。

  「玉面修羅。」

  不知殿中誰小聲叨念了一聲,好多人情不自禁打了一個冷顫,他們忘了:

  李景琰是先帝曾經稱讚的少年英才,是敵軍聞之喪膽的征西將軍,更是名副其實的「玉面修羅」,性子桀驁不遜,薄情淡漠。

  群臣中,廣寧伯的面上忽紅忽白,他仍扭著頭,看著李景琰漸漸遠去的身影,眼眸亮得驚人。

  *

  李景琰推著輪椅出了宸和殿,在殿外守著的任十三忙快步上前。

  李景琰周身霜冷,看了一眼任十三他慢慢闔眼靠在輪椅背上,只覺索然無味,他又有些想念程魚兒了,他菱唇輕啟:

  「回王府。」

  任十三將手中抱著的一件白色大氅抖開,給要李景琰披上,輕聲道:

  「王爺,天寒料峭,您多穿些。」

  李景琰倏然睜開眼睛,他眉眼仍帶著些剛在宸和殿中的戾氣和殺氣,英眉一蹙,斜斜睨了一眼任十三,聲色淡淡:

  「不需要。」

  饒是任十三數年陪同李景琰出生入死,也被他清冽肅殺的目光嚇得一怔,半響,訥訥道:

  「王妃差人送來的,說是擔心王爺您大病初癒身子弱。」

  聽見「王妃」二字,李景琰眸中驟然亮了起來,滿身的肅殺消失殆盡。

  他抬手接過任十三手中的大氅,抖了抖,自己披在了肩上。

  細軟的絨毛披在身上,微寒的脊背瞬間暖洋洋得,讓李景琰忍不住眯著眼睛喟嘆一聲:

  「真暖和,果真還是娘子周到。」

  任十三眼睛瞪圓,有些不敢置信眼前之人是清冷桀驁、不可一世的錦親王。

  李景琰對任十三的震驚混不在意,他像只大狗一樣蹭了蹭頸間毛絨絨的大氅,眯著眼睛感嘆道:

  「娘子真是疼我,對我無微不至。」

  「十三你說是不是?」

  李景琰抬眸看向任十三,黑漆漆的鳳眸中閃著亮晶晶的星光。

  看著李景琰眼眸中的肯定,任十三知道李景琰這哪裡是向他徵詢,不過是讓他附和罷了。

  「是的,王妃定是愛慕王爺至極。」

  任十三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說道。

  說完,果真見李景琰面上的笑容更勝了幾分,雙手將大氅攏在身前,將他整個人包裹,愜意得靠在輪椅上,聲色溫柔道:

  「十三回府。莫讓王妃擔心。」

  「是。」任十三點頭,他轉到李景琰身後抓住輪椅把手,推著李景琰朝外走去。

  任十三站在輪椅後,清晰看見李景琰寶貝得將大氅扯了扯,仔仔細細將全身都包裹住了,還垂頭將差點拖地的氅擺抱在懷裡。

  任十三眼睛瞪直,只覺不可思議,他可清清楚楚記得:

  曾經天寒地凍,屋檐下冰冷三尺長,王府里給李景琰備了狐狸大氅,李景琰看也不看,隨手一扔,嗤道:

  「錚錚男兒熱血澎湃哪用著大氅。」

  任十三抬眸看了看天空,湛藍色的天空上高高掛著一輪太陽,他們走在陽光下,身子暖洋洋的。

  車輪在青石板道碾下軲轆轆的聲音,他們從高高深深的甬道走過,一陣清風吹過,牆頭落下零星的粉色的花瓣。

  春天來了。

  任十三抬眸望了望輪椅上闔眼休憩的李景琰,眉目舒展,唇角微微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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