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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舜華微垂眼,她明白牛得水的意思,如果不儘快賣出去,有心之人加以利用,用這個來做文章,不一定出什麼么蛾子。

  牛得水:「我知道外面有不少已經開始做小買賣了,天橋一到晚上全都是擺攤的,但那個和咱們不一樣,咱們是國營飯店,他們就是一些沒工作的盲流,這能一樣嗎?咱們有吃有喝有工作拿,還有糧票布票的,舜華,咱們犯不著!」

  顧舜華點頭:「行,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會儘量想出一個辦法,不會讓這件事牽連到玉花台。」

  牛得水:「舜華,你是懂事孩子,你辦事,叔放心。 」

  ***

  你辦事,叔放心。

  這六個字,其實沉甸甸的,這意味著顧舜華只能最大限度地考慮玉花台的利益,不能讓自己的事絲毫影響到玉花台。

  一下子經受了這個打擊,幾乎是從山頂跌到了低谷,她心裡亂糟糟的。

  她很快地整理著思緒,想著目前最要緊的是儘快把這一批清醬肉賣出去,把成本收回來,免得有人給自己使壞,現在這風向暫時也不知道往哪裡刮,萬一有人給自己使壞,就算最後沒事,那也得扒一層皮。

  賣出去,然後再看看情況,考慮要不要做,不做的話,以後安安分分在玉花台干,每個月領那幾十塊錢工資,好歹能供養任競年讀書並養活兩個孩子,如果要做的話,那就必須脫離玉花台了,那風險就大了。

  她腦子裡很亂。

  她知道將來一切都會好起來,可就是眼跟前這點時間,一切好像不太明朗,那些擺攤的,其實就是打了一個擦邊球灰色地帶。

  自己如果這個時候非要掙扎著干,運氣不好,說不定真折進去,抓起來判個一兩年,那就得不償失了。

  後廚里,大傢伙都知道這個事了,都替她擔心,但是那個清醬肉,大家也都沒能力幫著賣,這個事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顧全福倒是很冷靜:「該幹嘛幹嘛,又不是天塌下來的。」

  這一句話,幾個徒弟都安分下來,不再說話了。

  顧舜華也摒棄了那些雜亂的思緒,把心思用在灶上。

  下班的路上,顧全福也沒怎麼說話,仿佛根本不當回事的樣子。

  而顧舜華忙了一下午,也從遭受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了,確實,天沒塌下來,事情也不一定那麼糟糕。

  她看著公交車外的街景,街道上有一家店,那家店新增加了婚紗攝影的項目,有一對年輕人正走進去,他們臉上洋溢著微笑,旁邊婚紗攝影的樣片看著那麼鮮明而時尚,是超越了這個時代的美。

  顧舜華道:「爸,你先回去吧,我想去一趟圖書館。」

  顧全福:「圖書館?你去圖書館做什麼?」

  顧舜華:「查一點資料。」

  說完這話,車正好到站停下,她便趕緊下車了。

  她直奔北京圖書館。

  到了北京圖書館,進去了西側樓,她開始找裡面的報紙和雜誌,她記得好像看到過,關於那位瓜子大王的報導,只是當時並沒太在意。

  現在她想看看,在這麼一個時間點上,那個正冉冉升起的企業家正面臨著怎麼樣的處境。

  找了半天,總算是找到了報紙上的豆腐塊文章,她幾乎貪婪地讀起來。

  瓜子大王叫年廣久,十七年前因為賣板栗而被投機倒把辦公室清查,判了一年,出獄後開始跟著鄰居師傅學藝做炒貨賣瓜子,兩年前,這位年同志已經是百萬富翁了。但是生意做大了後,他請了十二個幫手來給他炒瓜子,並且給每個僱工五百塊錢一個月的工資。

  為了這個,就有人把馬克思《資本論》中的七上八下論斷提起來了,意思是雇七個人沒事,還是社會主義,但是雇了八個人就是資本主義經濟了。

  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甚至掀起了一場到底是姓社還是姓資的討論,報紙上說安徽省工農委已經派人到蕪湖去查這件事了,至於結果如何,上面沒寫。

  顧舜華看完這個,又翻了其它的報紙,把上面所有關於改革開放的文章都看完了,最後,她查了查圖書的分類發,發現裡面有《資本論》,她知道這是偉大的先驅寫的,想借過來看看,不過這個竟然很厚,還分為第一卷 第二卷第三卷,她想想,便借了第一卷。

  任憑這樣,還是驚到了,第一卷 竟然也是比磚頭厚的一大摞。

  翻開來,密密麻麻的字,她開始擔心自己能不能看懂了。

  不過她還是小心地捧著,抱在懷裡。

  其實即使看了書也是沒什麼用的,她知道接下來的發展形勢,一切不過是早晚問題。

  但這個時機太重要了。

  太早了,第一批衝鋒陷陣的直接死裡面了,太晚了,最好的那一波機會已經被人家搶先了。

  所以她還是想看,人在徘徊糾結的時候,需要一些知識來獲取力量和支撐,她需要知道更多的背景來去支撐她的決策和勇氣。

  剛出來,迎面恰好遇上了嚴崇禮。

  嚴崇禮看到她,笑了:「舜華同志,你過來看書啊!」

  他便看到了她懷裡抱著的,當下也是疑惑:「《資本論》?你怎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了?」

  顧舜華抱著那厚重的書籍,開始意識到,自己要從磚頭塊中的書籍中獲取什麼支撐,倒是不如找有見識的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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