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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舜華:「那就好……」

  任競年:「就是有點想你,想孩子。」

  顧舜華一聽,眼裡就濕了:「昨兒個我們去吃砂鍋居的白肉了,孩子吃得高興,還惦記著你,說要讓你吃,他們還想給你打電話,可當時郵局都下班了,今天他們去幼兒園,也打不成,只能等周末了,周末郵局也能打電話。」

  任競年:「沒事,不打也行,你給我說說就挺好的,孩子小,還不懂事,一打電話他們想我,萬一鬧騰起來,還是你受累。」

  顧舜華:「也沒什麼,他們都挺懂事的。」

  說了一會兒話,到底是掛了,掛了後,顧舜華也有些不捨得。

  經過這一段,她越發認識到,任競年這個人就是她認識的那個任競年,會在最冷的天用體溫給她捂著的任競年,他從來沒變過。

  她對那本書劇情的恐懼感也減輕了許多,她想,只要這個人沒變過,管它什麼劇情呢,那本書還能給活生生的一個人下降頭嗎?

  這麼想著,她從大柵欄街道往前走,剛要拐進胡同的時候,就見前面槐樹旁邊,倚靠著一個人,正是蘇映紅。

  臘月里的風很大,胡同口的老槐樹葉子已經掉光了,遒勁的樹枝在灰瓦翹檐間往天空伸展,在清透冷藍的天空中投射出一副蒼邁的畫作。

  蘇映紅穿著舊色紅棉襖,短髮用發卡別起來,抿著略有些乾澀的唇,身子靠在遒勁的槐樹幹上。

  顧舜華看了她一眼,便走過去細看她的臉。

  同仁堂的膏藥就是好,才一夜功夫,已經消腫了,只留下淺淡的痕跡,不仔細看,看不出來被打過。

  蘇映紅有些不好意思,彆扭地道:「行了,別看了,已經好了!」

  顧舜華笑了:「那就行,昨天看著你就像一頭過年上供的豬頭,還挺喜慶的。」

  她這話可不好聽,不過蘇映紅也沒在意,低聲嘀咕說:「我的事,你沒和我家裡說吧?」

  顧舜華:「你家裡人,我都不帶搭理的,說什麼說!」

  蘇映紅這才鬆口氣,之後說:「其實我也沒怎麼招惹她們,她們以為我傍上了一個小流氓,可我根本不想搭理那個小流氓,都是他非要招惹我,我是躲著的。」

  顧舜華挑挑眉:「常在河邊走,能不濕鞋嗎?你既然當了別人嘴裡說的圈子,就得有那個心理準備。」

  蘇映紅聽這話,瞪了顧舜華一眼:「我當了圈子,一輩子就該是圈子?」

  顧舜華:「那我哪知道,是不是圈子不是我說的,也不是你說的,是別人說的,你和我倔這個沒用啊。」

  你活在胡同里,周圍都是眼睛都是嘴,架不住別人說啊。

  就算自己覺得自己能耐,不在乎名聲,可這年頭,找工作結婚成家立業,名聲就是頂頂要緊,舌頭根底下壓死人,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蘇映紅聽這話,愣了愣,突然眼圈就紅了:「對,我是圈子,我是女流氓,我被大傢伙看不起我活該,我怎麼就這麼賤!」

  說完,突然轉身就往前走。

  顧舜華連忙拉住她:「哎哎哎你往哪裡去?」

  蘇映紅兇巴巴的:「你管我!」

  顧舜華:「瞧你這小樣兒,萬一你跑天橋跳下來,你媽知道我和你說過話,還不要我命?」

  蘇映紅聽這個,簡直氣得眼睛冒火了。

  顧舜華便笑了:「我這裡還有一點糧票,正好餓了,咱過去胡同里要碗抻面吃,你陪我。」

  蘇映紅:「我不餓!」

  顧舜華:「我餓啊!」

  因為頭一天在玉花台上班,她太忙,顧不上吃飯,就隨便嘴裡塞了一點酥燒餅,現在其實還沒太飽。

  蘇映紅瞥了顧舜華一眼,沒吭聲。

  顧舜華便領著她過去了門框胡同,門框胡同在大柵欄的老字號中並不顯眼,老門老戶,房屋也是灰頭土臉的,不過這胡同以前可是北平城最繁華的小吃街,豌豆黃宛、油酥火燒劉、褡褳火燒等,這些全都聚集在門框胡同,有一句話說「東四西單鼓樓前,王府井前門大柵欄,還有那小小門框胡同一線天」,所謂的一線天就是說這裡。

  不過解放後,老字號被實行了公私合營政策,收歸國有,物資又實行配給制,這些老字號也逐漸拔鍋滅灶了,只有一些很小的小門臉還在。

  顧舜華熟門熟路,領著蘇映紅過去了一間不大的門帘,上面掛著一塊灰不溜丟的棉帘子。

  掀開進去,便覺熱氣騰騰,香味撲鼻,這裡是賣抻面的,只有兩張桌子,就圖賣個熟客。

  顧舜華進去後,老闆倒是還記得她,臉熟,示意她坐下,問她要什麼,顧舜華便要兩碗抻麵條,再配上一點燒羊肉寬湯,這么喝的天,正好喝個鼻尖冒汗。

  老闆:「行,再給你弄點炸醬吧,西鼎和的醬。」

  顧舜華一聽,更覺得饞了:「加點小金鉤,還有爆香的蔥蒜。」

  小金鉤就是鷹爪蝦,鷹爪蝦色澤金黃,形狀像一把鉤子,才得了這麼一個名,這蝦適合做炸醬,比肉末炸醬要素淨入味。

  老闆笑著說:「那當然了!」

  這邊老闆便去抻面了,門面小,坐在桌旁可以看到後廚老闆抻面,利索地提溜起來揉成長條的面,擰成長條甩著溜面,溜上三四次蘸點鹼水再溜。

  蘇映紅微側著頭,看著那在空中甩動的細長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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