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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會來這裡,是因為平常負責照看他的外婆去世了,媽媽為了不讓他影響自己談戀愛,就聯繫了他的親生父親,他並不想來,但一個孩子能做什麼呢?

  他不過是帶著罪孽出生的一葉浮萍,媽媽讓他跟誰走就跟誰走。

  葉禮澤像他那麼大的時候,還只會跟在媽媽後面要錢買模型,不給就哭就鬧,可他顯然沒有經歷過那樣的歲月,不知為何會被親媽塞給親爹,而親爹軟弱無能,贅婿管不住老婆,最終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這位過於早熟的兒子來承受。

  那之後的幾天裡,談叔叔雖然出差回來了,但他總是瞧見他臉上或是腿上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淤青。

  那贅婿爹或許並不是不知道,只是軟弱無能,有種要兒子,沒種護住他。

  他在隔壁大概住了半年多,有一天,大概是因為遷戶口的事情吵起來,親舅舅以答應割戶口為由,像談叔叔要一筆錢。

  談太太不准他遷戶口,更不准有人敲詐她,於是喊人在家門口把人圍著一頓猛揍,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天,他就隔著自家的廚房窗戶看到談太太在書房裡教訓他,把他那一家子吸血鬼罵了一遍。

  「要不是因為想著你媽也不要你了,我真不想委屈我兩個女兒認你當弟弟!」

  談太太的刀子嘴罵人罵的十分難聽,她媽媽在廚房做飯也聽的直掉眼淚:「幹嘛呀,這家子一天天的,全把火氣撒在一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最終葉媽媽聽不下去,乾脆又從家裡搜羅出回娘家帶的特產,準備找個藉口給談太太送過去,好打斷了她訓孩子的行為。

  作為鄰居,能做的也就那麼多。

  他以為他這輩子都會在家庭的欺壓下長大,直到半個月以後,他忽然找到他家來,問能不能借他四塊錢。

  葉禮澤想也沒想就借給他了。

  那之後,葉禮澤就再也沒有見到他出現在談家,只在母親的口中得知,他跑回去找他媽媽了,一個星期以後,一封夾著四塊錢的信封出現在了他家的信箱裡。信紙上只寫了謝謝兩個字。

  談太太巴不得他自己離開,這樣心裡少了些罪孽感不說,也不用在和老公吵吵鬧鬧。

  「怎麼說親媽應該比這贅婿要強的多吧。」葉媽媽知道他跑了,自我安慰道。

  後來葉禮澤嘗試給當初寄信的地址寄了一封問候信,沒想到還真的收到了他的回覆。

  那之後兩個人保持著大概五年左右的書信聯繫,直到五年後的一個雨夜,在談叔叔患癌去世的一個星期六晚上,談敘白急匆匆的嗯響了他家的門鈴。

  五年時間能讓一個人變化的有多快?大概是打著瞌睡從臥室出來的葉禮澤看到跪在門口的少年時,一時間竟然都沒有認出來,這就是書信里的那個,他認知里的小男生。

  他個子竄的很高,穿著慶城某個重點中學的校服,腳下踩的是一雙洗到泛白的球鞋,已經不再是男孩子,而是少年了。

  他渾身濕透的跪在門口,求他爸爸借點錢救她母親:

  「葉叔叔,我會還給你的,等我以後工作了,一定加倍還給你。」

  「我已經走投無路了。」

  他隨著父母連夜趕到醫院,聽說是跳樓自殺的那位母親撿回了一條命,但卻成了植物人。

  至於他母親為什麼要跳樓,後來他才從別人的口中聽說,是因為談敘白不肯回談家,逼的自己親媽不得不從樓上跳了下去。

  他曾經問過他有沒有後悔,他說只是後悔沒把他母親看住,但就算他父親還活著,他一輩子也不會回去。

  「就算和我母親撿廢品過日子也不會再回去了。」

  「我的出生本來就帶著罪孽,我不屬於那個地方,她們也不用被旁人道德綁架逼著認我做兒子。」

  他口中所說的她們,是他父親的妻子和女兒,他沒有為自己離開談家的選擇後悔過,也沒有因為兩個姐姐對他置氣而怨恨過。

  那之後雖然葉爸爸有想過把這孩子認給葉禮澤當弟弟,但人沒有成年,戶口在舅舅名下,被他舅舅三番兩次的打攪,也便作罷。

  那之後第三年,談敘白考上慶城科技大,成為小他兩屆的校友,後來又因為換寢室,成了室友。從筆友變成朋友,再變成師兄,最後成為亦親亦友的死黨。

  大學的那四年,他無時無刻不在忙碌中度過,拿他的身份證去找家教的工作,又去參加各種能得到獎金的科技比賽,最後再用大學生扶持基金創業,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母親這麼些年躺在醫院裡的護理費,都是這樣一點一點積攢起來的。

  難以想像這十一年間,是怎樣的信念支撐他一直這樣忙碌而辛苦的奔波著。

  「其實直到今天,我還是難以理解他的堅韌感從何而來,但我知道他心裡一定渴望過那種天黑有燈,下雨有傘,路上有良人相伴的生活。謝微雨,我和你說那麼多,就是希望你能發自心裡的去理解他,不要想著玩一玩而已。」

  謝微雨無法理解他們之間的友情能有多深厚,但是當葉禮澤在知道他們的關係後,特意打來的這通電話,讓她發自內心的感激他,替談敘白覺得榮幸和高興,她說:

  「我得謝謝你,至少在那些動盪不安的日子裡,你一定給了他希望和對未來的嚮往。」

  一個人在經歷了那麼多以後,依然保持著對未來的期望,也許是因為他身邊有葉禮澤一家人無聲的關懷和問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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