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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儘管不知要說些什麼、該說些什麼,才能撫平自己留給她的恐懼, 只無間休地對她輕言。

  香暖的吐息橫在二人中間,熏得薛翦臉頰發燙,眼神不禁閃躲。分明做錯之人不是她, 卻有一股羞怍的情緒在心底暗自發酵, 掌心愈擰愈緊。

  聽著耳邊一聲聲自咎的話, 所有驚惶與埋怨都逐漸衝散。於是應了句:「不用」

  聲音仍有些不穩, 惹得李聿神情微頓, 良晌才輕輕去握她的手,語氣放得極低:「你不怪我?」

  方才的事,的確是他錯了。他實不該縱任自己的私心如此待她

  李聿的眸色在歉疚中越陷越深, 素日那副恣意明亮僅餘一層空殼, 教人看了,便是再冷的心也難逃消融之勢。

  薛翦沉默須臾,似在仔細揣摩自己的情緒。

  適才若非他收手, 的確不敢想像會發生何事。況那種異樣又害怕的感覺,太難消受。

  思訖, 徒然生出一些惡劣的念頭,不覺曲折眉尖,故意凶神惡煞地瞪他,「自是怪的。」

  瞧著眼前人目光輕閃, 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她的心裡竟無幾分得逞之快,反而控制不住鼓動的心跳,略有不甘地偏過頭。

  「以後別這樣了。」

  見她微微側首,耳垂與頸周正鑲著模糊的印記,俱是他情動作亂的罪證。不由呼吸濁重,退開些許,自喉間滾出一句沙啞的:「好以後不會了。」

  黃昏日落,馬車輒輒停靠薛府門前。

  車內氤氳一點慵黯的光,將薛翦心不在焉的神情恍得倏明倏暗,似乎想說什麼,卻始終一言不發。

  直到外面傳來一聲不合時宜的:「公子,到薛府了。」

  她方才深吸口氣,指尖觸及衣襟不掩之處,延捱一晌,有些難為情地啟齒:「可看得出?」

  她也低頭瞧過幾眼,卻哪能真得看見自己頸側?心想午時他那樣暴烈,毫無溫柔可言,該是留下了什麼,哪怕輕淺。

  倘或回去被爹爹發現,饒她如何辯解,總歸是說不清了。

  李聿抿緊唇,面上忽漲一捧緋紅,沒應,卻用行動證明了。

  看得出來。

  他修長的手提至薛翦領間,小心愛護地整了整,終究於事無補,便拿出方才吩咐陸衡去買的薄氅,一手從她頸後繞過,將其披落在她身上。

  原想著春日已經溫和許多,如此穿戴難免扎眼,令人心疑。但知她從來都是一身驕傲,何曾遭過這般委屈?若還讓人看了去,定會羞憤難解,不知要怎麼傷心。

  薛翦垂眸片刻,繼而接過系帶,臨下車前朝他看了一眼。光影幽深,對面那雙漆黑的瞳孔里聚滿她的影子,似乎不舍,倒映出些許挽留之色。

  他不確定薛翦是否真的原諒他了。想問,又不敢問。

  正徘徊不定,便見薛翦絳唇翕動,聲音仿佛隔著山水,泅開一張如畫錦卷。

  「往後不會讓你吃醋了。」

  話罷即步出馬車,將眼尾一許羞赧擋卻門外。

  李聿獨坐車內發了會兒怔,片頃,嘴角便止不住上揚,少年的那份熾盛雋朗再度掛回眼梢。

  三月初一,天子親擬策題,於崇英殿試考。

  三月初四,殿試傳臚,一甲三人賜進士及第,授官翰林院修撰。

  次日,天子賜瓊林宴於禮部。照禮他應親臨宴席,勉勵新科進士,卻等了許久,遲遲不慕天顏,最終是宋大人代為主席,只道聖躬違和,不便親至。

  陛下康愈不過十數日便已重理朝政,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眼下舊疾反覆亦在常理之中。除少數人有些惋嘆以外,旁的皆面含微笑,感念陛下所賜恩榮。

  陳謂於今早寅時進宮,自東宮內臣引至太子寢殿。檐下北風乍起,天邊黑蒙蒙一片,眼看便覺得此間是個多事之春。

  梁安見了他,眉棱輕挑,低聲問道可是出了什麼變故?

  陳謂頷首,只說此事十萬火急,煩請他入內通傳一聲,須得即刻稟報殿下。

  未幾,殿門重新打開,透出來一點暖意。陳謂踏著疾步進去,見太子殿下披了長衣坐在榻沿,面色乏倦,眼底烏青煞為明顯。

  心中略有躊躇,就見他舒展錦袍,提手道:「不必行禮。是何事,說罷。」

  「回稟殿下,今日丑時三刻,洛南府關押的兩名證人忽有癲癇之狀,屬下已請醫官為其診治,所幸發現得早,暫且保住二人性命。據那醫官所言,他們發病乃中毒導致,屬下已將接觸他們飲食之人悉數拿下,卻遲難辨出奸細。」

  燭火惺爍,殿內仿佛繚繞著濃濃陰鬱。高成淮銳目輕睞,嗓音不冷不熱:「你是說樾王的人或已混進洛南府?」

  未等他回應,又口吻揶揄道:「他的動作倒是快。」

  洛南府明面上是皇帝賞給陳謂的府邸,私底下卻用作東宮匿刑暗查之地,樾王與他爭鬥多年,知道這個不足為奇。只是他人在樾州,手卻能明晃晃夠進京城,當真是有潑天的膽量啊。

  高成淮輕蔑一笑,背剪雙手走到檻窗邊,「人呢?都轉移了麼?」

  「屬下已把他們單獨移至城東小宅,目前僅有四名屬下信得過之人看守。」陳謂微微側身,向著太子的方向垂首回報,雖言止於此,語氣中的急切盡展無遺。

  樾王不惜行此險招,使至京城除去人證,到底是挑釁還是孤注一擲,尚未可知。若東宮不能掌握先機,只怕會被他反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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