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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色衣裳的丫鬟僕婦皆恭手垂立,靜默無聲,沈宜荏只在心內嘆道:這雍親王府瞧著比鎮國公府還要氣派一些呢。

  等再往前一寸,便已到了分男賓女賓之處,沈宜荏便跟著一個僕婦穿過遊廊進了花廳,而傅宏浚則是落座於外院。

  沈宜荏一進花廳,便被裡頭的鶯聲燕語給嚇得噤了聲。

  滿室薰香的花廳內,到處是粉面含春的俊俏臉蛋,諸位小姐皆是滿頭珠翠、遍身綾羅,頭環上的珠佩隨著主人的嬉笑怒罵而鈴鐺出聲。

  沈宜荏抬眼望去,那一張張脂粉敷面、尊貴非凡的俏麗臉上卻沒有半點她相熟的跡象,在眾目睽睽下,她便僵著臉,只在心內腹誹道:表哥將她一起拉來這安平侯府,怎得要她來做什麼都不事先告知?

  在對上花廳中央高座上氣勢華然的錦衣女子鷹隼般的打量目光後,沈宜荏便只敢垂首悄然落座於座椅末端,待坐定後,她才挺直了脊背,只在心內默念道:我是貴女!我是被宴請來的!不要露怯!

  廳上的貴女們雖對這突然出現的臉生女子略有些好奇,可冷眼瞧著她容貌上乘,衣裙不俗,便也沒往「不請自來」這方面思量。

  沈宜荏脊背都快酸麻時,方才有一個剛留頭的小丫鬟繞著花廳外的抄手遊廊,趁貴女小姐們談笑正酣之時,將一張字條悄悄塞於茶杯底部,只躬身給沈宜荏奉茶。

  「小姐請用茶。」那小丫鬟便說著,還邊抬起眸與沈宜荏使眼色。

  沈宜荏瞭然,便將那茶碗接過後,才將那底托處的字條偷偷藏入衣袖中。

  略品了一口雍親王府上的名茶後,沈宜荏便作勢提裙走出了花廳,待行至一處僻靜的遊廊處,她才將那衣袖裡的字條展了開來。

  紅棗一臉疑惑,只問道:「小姐,這字條是哪來兒的?」

  沈宜荏見那紙條上只有「竹林」二字,當下便有些氣惱,這沒頭沒尾的兩個字是什麼意思?要她去竹林做什麼?難道是去尋那個玉雅?可尋到了以後又該如何?

  托人辦事也不說個清楚,不但一句謝謝都不提,路上更是嘲弄自己。

  向來溫婉性好兒的沈宜荏不免擰著眉嗔道:「小黃它哥哥銜來給我的。」

  紅棗豆大的小腦袋瓜有些想不明白,小黃不是她們府里後院的一隻小土狗嗎?那小黃的哥哥不也是只土狗嗎?姑娘是從土狗那兒拿來的字條。

  紅棗便是比旁人遲鈍一些,也知道小姐在用小黃來罵人呢!

  沈宜荏雖是極不滿的在心裡嘀咕了一陣,可她到底不把對傅宏浚的怨氣牽連到那無辜的劉奇身上,既然玉雅的路引出自安樂縣主之手,那此時玉雅可極有可能正身處雍親王府內。

  她只在心內騏驥,若她做的善事多了,老天也會垂憐她幾分,能讓沈家的案子交付在一個秉忠正直的官員手中,興許她還能有一絲報仇雪恨的機會。

  思及此,沈宜荏便擯棄了心內的雜念,只攜著紅棗問了路後,便往雍親王府的後院裡走去。

  沈宜荏與紅棗二人走在一條黃花滿地的鵝卵石小道上,一面走一面賞那樹葉翩翻,疏林如畫的景致。

  紅棗便不由自主地嘆道:「到底是一品親王府的門第,這樣奇駿的精緻,我們又何曾見過呢?」

  沈宜荏正為了那玉雅之事懸心,也並未搭理紅棗的驚嘆之語。

  約莫走了半柱香的工夫,沈宜荏落目所及才是一片斜密青翠的竹林,只見那繁密的竹林叢中正坐落著一處古樸別致的涼亭,涼亭兩側皆是一樣的鵝卵石小道,卻通往兩處不同的院落。

  沈宜荏便提裙坐於涼亭之內,只在心裡揣測世子表哥的用意。

  「只寫了兩個字,我又不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我如何明白他的用意?」沈宜荏不免抱怨出聲道。

  紅棗見她面龐愁苦,便也聽她擔憂起來,只問道:「小姐在愁些什麼?那條紙上莫非只寫了竹林二字?」

  沈宜荏點了點頭,如今四下無人,她便索性放開了心扉與紅棗說道:「今日來這雍親王府是替世子表哥尋人來的,只是表哥卻只寫了竹林二字,也不知他是何用意?」

  紅棗聽了這話,便也在心內揣摩了一番,只道:「若是來尋人,說不準便是那人會從竹林經過?」

  說完,紅棗的目光便落在涼亭正前方的寬闊廊道上。

  沈宜荏也覺得紅棗這話說的十分有道理,表哥應當就是這個意思,她便也端正了身子,只瞪大眼睛瞧著那廊道上過往不息的丫鬟們。

  只是瞧了半天,也沒瞧見那脖頸里有一處胎記的玉雅。

  沈宜荏正在全神貫注盯著那廊道之時,身後卻傳來一陣壓抑著喜悅的輕笑聲,那笑聲既清明又爽朗,瞧著便是男子的聲調。

  沈宜荏驀然回首,卻見一面熟的公子正含著望著自己,他面白如玉,一身青白鶴緞錦袍,端的是一副清雅出塵,驚鴻似仙的模樣。

  只見他黑曜石般的雙眸裡帶了些許善意的打量,見沈宜荏望向自己,他便輕啟微唇,道:「沈姑娘,好久不見。」

  沈宜荏便「蹭」地一下從位子上站了起來,看向那公子的眼神慌亂且侷促,她認出來了,這個男子是那一日在會仙廳匆匆一撇的忠毅侯之子,也是個芝蘭玉樹的天潢貴胄。

  沈宜荏驚慌過後,便對那男子落落大方地行了個禮道:「見過公子。」只是禮罷,她又略帶疑惑地詢問道:「公子怎知我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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