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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著那生角咿呀作響的戲腔,沈宜荏夢到了一場熊熊烈火,沈家舉家八十口,除了她與姑母,皆在葬身於火海之中,父母兄弟屍骨無存,她連祭拜之時都只能立個衣冠冢草草了事。

  沈宜荏厚著臉皮忍受那些貴女小姐的刁難奚落,受著冷眼非議卻賴在鎮國公府不肯離去,又在並不親厚的姑母面前做小伏低,皆只是為了一件事。

  她要尋出沈家覆滅的真相,她要為父母兄弟報仇雪恨。

  夢做到這裡,沈宜荏的眼角便也濕潤了起來,意識朦朧間,似是有一股清冽的竹墨香氣沁入了她的鼻尖。

  她睜眼一瞧,卻見一位束著玉冠的俊俏男子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

  沈宜荏便打了個激靈,她四處張望了一番,只見方才戲台上高聲吟曲的生角已悄悄退場,台下的貴婦小姐們也早已不見了蹤影。

  她便有些羞惱,怎麼好端端的,自己竟睡了過去?

  沈宜荏見那俊俏男子打量自己的眼神似是有些不懷好意,當下便要離開這空蕩蕩的會仙台。

  可她剛從位子上站了起來,便聽得身旁的那俊俏男子發出了一陣低沉的輕笑聲。

  「小姐且慢。」

  此刻的會仙台里只剩下沈宜荏與那俊俏公子,她便是想裝聾作啞,也搪塞不過去,沈宜荏便只能朝那男子盈盈一笑,只道:「公子有何吩咐?」

  她面上雖是奉笑,可心內卻已亂作一團,這位公子一襲白玉錦袍,發冠上的東珠有魚眼那麼大,通身又是一副矜貴的芝蘭氣度,料想他的身份定是非富即貴,自己與他獨處相談,被旁人瞧去了,只怕又會以為自己是個愛勾搭人的狐媚子呢。

  「小姐當真是心大,竟能在這人聲鼎沸的戲廳里睡了過去?」那公子笑聲爽朗,一雙清明自持的黑眸里滿是揶揄。

  沈宜荏眼波流轉,雙靨泛上嫣紅,只見她低斂美目,緊繃脊背,微顫的柔荑卻將她心內的不安暴露無遺。

  她這幅一棍子打不出悶屁來的寡言模樣,非但沒讓那俊俏公子停了打趣之意,反倒倒讓他多添幾分好奇之心。

  只見那俊俏公子撩開錦袍,便往沈宜荏身邊靠近了幾步,便追問道:「我乃忠毅侯家的第二子,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千金?」

  沈宜荏見他靠近,那顆緊繃的心便立刻糾作一團,她便朝著那公子行了個半禮,胡亂說道:「小女子濁名,只怕污了公子的耳朵。」

  說完,她便頭也不回地逃離了這逼仄的會仙台。

  待那俊俏公子再也瞧不見沈宜荏清瘦纖細的背影后,他才倏地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只沉著臉望著沈宜荏離去的方向沉思了起來。

  片刻後,便有一個小廝打扮的男子悄悄走至他身旁,只諂笑著說道:「爺,這等相貌,這等身段,殿下一定喜歡。」

  那俊俏公子嘴角一勾,黑沉的眸子裡迸出詭異的光亮,「多嘴。」

  *

  沈宜荏落荒而逃後,便在通往正廳的垂花門處碰到了沈氏的貼身丫鬟春杏。

  春杏此刻正慌不擇路地往內院走去,冷不丁遇見了沈宜荏,她便只能停下來朝著沈宜荏行了個禮,只道:「表小姐這是要往哪兒去?」

  春杏只著一身桃茜色的褂子,金釵遍頭,玉臂上還戴著沈氏賞下來的翠碧玉鐲,瞧著倒要比沈宜荏這個表小姐氣派幾分。

  「姑母她們可在前頭?」沈宜荏便笑著問道。

  「貴妃娘娘她速來疼愛夫人,今日更是屈尊擺駕我們府上,如今夫人一行人正在府外等著接駕呢。」春杏說這話時,臉上也帶了一層與榮有焉的自得。

  「多謝春杏姑娘提醒,我這便往正廳去了。」

  若換在平時,這春杏必得倨傲萬分地向沈宜荏顯擺一番她們鎮國公府的富貴地位,可今日她還有要事在身,她便只能朝著沈宜荏點了點頭,又匆匆往後院裡走去。

  沈宜荏目送春杏離去後,才在心裡凝神細思了一番,這貴妃娘娘怎可隨意出宮?

  如今的聖上崇明帝年邁,且沉迷丹藥修仙,膝下子女空虛,便只能從宗室王孫那兒過繼來兩個兒子,便是如今的大皇子與二皇子。

  聖上獨寵李貴妃,其餘后妃皆形同虛設,好在宗法禮教在側,崇明帝便也不敢力排眾議將李貴妃扶上皇后的寶座。

  沈宜荏自是不關心這些天潢貴胄之間的愛恨情仇,她如今惦念的不過是處在正院裡的紅棗與芍藥罷了。

  她二人是自小服侍沈宜荏的丫鬟,情分自然非同尋常,況且貴妃娘娘降臨,那兩個丫頭笨手笨腳的,若是不慎衝突了貴妃,可怎麼好?

  她需得去將那兩個丫頭帶出來才是。

  沈宜荏便往正院裡走去,此時以沈氏為首的眾貴婦們已將李貴妃迎至正院的上首之座上。

  李貴妃瞧著約莫四十歲上下的年紀,遍身綾羅,鬢髮上的珠翠鈴鐺作響,一顰一笑皆帶著不怒自威的高貴氣度,令人望而生畏。

  只是這李貴妃在美人如雲的貴婦們面前,那寡淡的眉眼便顯得有些乏善可陳,一無優渥出身,二無美艷外表,李貴妃卻能久居高位,盛寵不衰,誰又敢小瞧了她去?

  底下的貴婦們皆坐在李貴妃下首拘謹賠笑,沈宜荏便悄悄走進了正院,尋見角落裡的紅棗與芍藥後,她便邁步上前,欲要將自己那兩個丫鬟帶出來。

  可恰在這時,那正院裡的管事婆子先沈宜荏一步,將紅棗與芍藥二人喚進了正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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