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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鬼奀見陸欽南無反應,繼續嘲他身後的喪龍,笑罵著,指責阿南瞎了眼,竟盲目相信一個紅棍仔。

  喪龍微微垂眸,筆直站在陸欽南身後,只腿側的手狠狠地握成拳頭。

  朗聿凡微微扯著頸間的領結,另一隻手上按著手機,笑吟吟打斷老鬼奀的話,「今天請各位聚在這裡,不是為難陸生和飛仔龍,是抓鬼,還要多謝陸生提供契機,若不是陸生去了一趟澳門,我還不知鬼在哪裡躲著。」

  說著,朗聿凡站起身,衷心同陸欽南道歉,「早前一直針對你,懷疑你,對唔住,侯爺沒錯,是我想太多。」

  喪龍忽然警覺起來,所有人都在場,除了花甲。

  陸欽南摩挲著腕錶,玻璃錶盤面上映著他的眼睛,他神情自若,看著朗聿凡,等他的下文。

  侯爺臉色平靜,手裡的鐵核桃卻停止活動。

  著一身深色旗袍的Aunt從屏風的另一邊走過來,身後跟著兩位壯漢,中間攙拖著沒動靜的花甲,兩隻手血肉模糊。喪龍只掃一眼,心臟緊張跳動。

  怎麼會……花甲怎會被發現?契機?是祖宗暴露的?還是……

  喪龍不敢細想。

  「這人嘴巴太硬,問他將賣家信息傳給誰,乜乜都不知,陸生,不知你有什麼辦法能讓他開嘴?」

  陸欽南目光在花甲與朗聿凡兩人身上徘徊,他冷靜沉著,心思再如何縝密,也難保有人藏著淬著毒汁的細針,若不是天衣無縫,定是見縫插入,防不勝防。

  他起身,走到花甲身前,打量他身上的傷,「朗少手段不比我差,你都沒辦法,我能有什麼辦法?」

  被扔在地上的花甲,能活動的手指在陸欽南腳邊微微顫動著,努力給他最後有用的訊息。

  侯爺擺了擺手,讓人把花甲弄走。「我活到這年齡,見識過不少人,沒想到也有盲眼一天,鬼在我身邊待這麼多年,我竟都看不出。」

  朗聿凡笑著安撫:「叫人看出來,就不是鬼了。」

  活著的人,死去的鬼。

  陸欽南背過身,陰著臉,坐回椅子上一瞬,又是另一張面孔。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連面孔也是如此。

  眼下,重案組死了個差人,上面很快會讓劉錦榮承擔責任,換掉他,他們就能順利做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哪怕劉錦榮執意與他們對著幹,也沒什麼好顧忌的。

  朗聿凡幫侯爺點上藥草香菸,「要麻煩侯爺去警署打點了。」

  「我打點是一回事,倒是你,義合的底,你知道的未免太多,宣文汀那死佬,究竟同你講多少?」

  在場有幾位叔伯臉色古怪。

  陸欽南卷弄著袖口,露出藏在衣袖間的黑色發圈,自顧自喝著Aunt送過來的新茶,濃香泛苦。

  朗聿凡知道多少,無人可知,唯一可知的是,他從宣文汀那裡獲知的東西可不少,連義合安插在警隊的鬼都知。

  Aunt親自送走幾位叔伯、新記太子和朗聿凡後,獨獨留下陸欽南。

  侯爺神情沉重,提到花甲,眯起眼睛盯著陸欽南,問他知不知花甲的底?

  這是在試探他——

  陸欽南望著杯中緩緩沉澱下去的茶葉,「花甲是馬丁哥的細佬,馬丁哥死後,由我老豆收養。」

  「看來,是馬丁在作怪咯。」侯爺嘆了口氣,拍了拍大腿,「阿南,朗聿凡揪出我身邊的人,我都不知,可見,他心思頗深,這條路子最忌黑吃黑,這次交易,你需慎重再慎重。」

  「侯爺放心,我知該怎麼做。」

  夜闌人靜的別墅前院,陸欽南腳步慢了下來。無可避免,花甲被處理了,留給他最後的訊息是讓他確定朗聿凡是宣文汀背後的金主,亦是支持黑警資金的金主,也不奇怪為什麼有時候他總是晚一步。

  晚一步,才會讓花甲出事,而他什麼都做不了。

  喪龍跟在男人身後,聽到他說:「我第一次跟陸良走到這裡,那邊的泳池,我親眼看到一個人被扔下來,頭著地,好多血。」

  而今日,是花甲。

  陸欽南抬手,勾住腕間的發圈,再也不要放手,慢慢往前走,偽裝平靜逃離這個地方。

  魚鉤般的月亮被漆黑的雲海淹沒了。

  逃離,回到油尖旺別墅,帶著一身血腥氣回到臥室,迎面意外得到一個懷抱。他怔了怔,而後才反應過來。

  安靜的臥室內,只有桌上的香薰燭燈亮著。鍾霓緊緊地抱著他,聞著他身上的味道,更是不安、驚懼,她抬起臉,望著他,乾燥的手貼上他冰涼的臉側,一顆被泡爛的心似有重新恢復活力的預兆。

  「我害怕。」她說。

  ☆、109

  雨停之前, 她便來這裡了,天色未亮, 別墅里安靜地令人心生懼意。她在臥室里, 從黑夜待到黑夜,隨手扔在髒衣簍的衣服還是濕的, 電視機殼是溫的,她身上是燙的。

  「我害怕。」聲音輕輕的,干啞著, 似綿綿細針穿過他皮膚,再刺入胸膛。

  她的手貼向他臉側,掌心泛熱,汲取著他身上的涼意,可很快的, 涼意終被溫熱覆滅。陸欽南看著她, 握住她的手, 另一隻手摸向她的臉、額頭,「怎麼發燒了?」說著,欲要拉開她纏在他腰間的手。

  腦子發熱, 眼睛也跟著發熱。她抱著他,不肯鬆手, 眼睛濕濕的, 將所有軟弱暴露給他看。

  陸欽南按住她額頭,「先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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