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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父斜睨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瓷杯,偏了偏視線,看了眼樓梯。他盯住鍾霓的臉,望進她淺棕色瞳孔中。小女仔已經不像幾年前剛住進來的小女仔了。

  進警校,訓練夠苦,做了警察,亦是如此,如今九龍也並不太平,危險常有。也不知是陽光污染了她,還是警察這份職業污染了她,原先白白淨淨的面孔上多了幾粒小雀斑,許是鍾霓是混血兒的緣故,面孔比一般人深邃一些,稚嫩一點點褪去,不少柔弱,也不缺柔韌。

  他望見她瞳孔劇烈收縮,心知她萬分期待他答案。

  人的眼睛是隱性情緒表,不會撒謊,它很誠實,但另一個人——

  CIB得到消息,傅時津潛藏半年,拉出一條「大魚」,是義合會下面的一條「大魚」。O記和CIB同時出面,雖然中途被鍾霓無意打亂任務布置,也絲毫不影響傅時津的做事能力,這條「大魚」拉到CIB和O記面前時,傅時津從混亂中逃出來,幾乎只剩半條命,身上多處血傷,一身白衫被血染透,如是從地獄歸來。當時在場的沒經驗的見習警員嚇得夠嗆,其實有經驗的警員也被嚇住了——任何警察受傷,他們都會沉默地壓下心中的驚怕。

  經搶救,傅時津逃過閻王利爪,四天前終於甦醒。

  見過傅時津後,直覺告訴他,這個幾乎是從地獄回來地男人和半年相比,不一樣了。那雙眼睛,不一樣了。

  這不一樣也許是半年潛藏帶來的惡果,他不忍心告訴侄女。侄女的種種行為都在告訴他,她很喜歡傅時津。惡果如何,她恐怕不在乎。都敢一人干翻四個飛仔了!想到種種,姑父無奈一笑,將傅時津已經回來的消息告知她。

  夜裡,姑父聽到外面陽台的動靜,笑了一聲。

  鍾霓翻牆出了門,去醫院的路上,她在想,都從鬼門關走一回了,愛情算什麼,若要失去生命,愛情就得拋棄。她決意要與傅時津分手,就在這個夜裡跟他分手,決絕一點,婚約也必須要解除。

  可惜,到了醫院,見到了人,什麼分手想法都去鬼門關了。

  病床上的男人好可憐,上半身被紗布纏繞,一張原本好靚好靚的臉破破損損,溢出病態蒼白。

  這樣虛弱又處於病態蒼白的男人,有一種莫名的「壞美感」。

  糟了。

  她想摸摸他。

  單純的那種。

  江月總說她有點小變態。

  她說再變態,也只對傅時津一人變態,這種變態又俗稱專情,稱痴情都不為過。

  江月嗤之以鼻:「專情專情,那華仔和發哥兩人算什麼?」

  「他們是大明星,不是普通人。」

  江月反問:「傅時津在你眼裡是普通人嗎?」

  「不是——但他觸手可及。」他都已經成為她未婚夫,是個有身份的人,容不得別人覬覦。

  鍾霓覺得自己好專情的,一見到傅時津,就忍不住想親他,哪怕是時隔半年之後的第一次見面。

  病房內只亮著一盞燈,燈色昏黃,光亮度有些低,低的讓她落在地上的影子很黑。她慢慢靠近床上的人,目不轉睛,一點一點地靠近,就在她快要親上傅時津那薄唇時,一隻手突然出現,掐住她脖頸。

  床上的男人凜然睜眼,借著昏黃壁燈,看清是誰後,眼裡凜意頓然收起,手指僵硬鬆開,接著,他推開她。

  鍾霓直愣愣地站在他身前,脖子上的灼熱疼意越來越重,她愣愣地看著他,慢慢抬手摸向脖子。

  方才一瞬,呼吸感官都被奪去。不是沒嚇到她,是嚇到她做不來什麼反應了。搞乜啊?半年不見,是這待遇?太對不起她吧。

  傅時津撐起胳膊,坐起身,眼神清亮地盯著她。那雙眼睛裡即便是有什麼,也都被這病房內的昏暗掩住了。

  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她有什麼反應。

  他眼色複雜,「過來。」

  鍾霓後退一步,「你居然掐我……」

  傅時津喉結滾動,「過來。」

  「你掐我。」

  傅時津覺得剛剛掐過她的那隻手有點疼,肩膀上的傷口好像又裂開了。

  鍾霓性子使上來了:「半年沒見,剛見面,你就掐我,你居然掐——」

  傅時津朝她伸出手,身子未動,胳膊抻長了也夠不著她,只能勉強夠到她衣裙腰間的細帶,手指一勾,抓住,拉向自己。

  細帶勒緊她腰身,她被迫往前靠近了他。

  他拉緊了手裡的細帶,盯著她的腰身線條。她腰身線條或許不該被寬鬆的衣裙遮住。

  她扯了扯細帶,他拉得更緊,腰間布料被細帶勒得發皺,她的細腰弧度更明顯了。

  他抬頭看她,她便抬頭看天花板。

  這樣也好,更方便他看她脖頸上的痕跡。被他掐過地方隱隱泛紅,他太用力了。從那個鬼地方出來到現在已經差不多一周了,身體還是緊繃繃的,神經亦是如此,察覺到有人靠近他,幾乎是反射性地當做危險,眼睛還沒睜開,手已經本能反應地去扼住危險了——

  卻是她。

  看了許久,他鬆開手裡的細帶,抬手摸向她修長的脖頸,手指還沒碰到她呢,她立馬聳肩,藏住脖子,「癢。」

  他手指頓在半空,在要放下去的時候,突然摸向她的額頭。她捂住額頭,又馬上大大方方給他看自己臉上的傷。

  「心不心疼我?」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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