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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整個人都懵了,看著喬夏雪臂上的孝牌,更加驚慌失措。等冷靜下來接受事實已是半小時後,那會兒渾身發冷,不自主地顫慄,兩分鐘的留白什麼也不能思考,只木然地看著喬夏雪傷心欲絕。

  隨後喬家司機上樓,將她攙走,臨別前還對馮殊阮說抱歉:「大概是太難過了,也沒個說話的人,家裡都怕她再受什麼刺激,這才由著她找到你,她說了什麼難聽的你別往心裡去。」

  其實哪說過什麼難聽話,流乾眼淚,哭干嗓子都不夠釋放那滿腔的悲痛,哪還有功夫埋怨他人。

  之後,馮殊阮呆坐仨小時沒任何動靜,直到台領導來電囑咐她在那邊要保重身體,注意安全。

  掛掉電話,她眨了眨乾涸的眼,喉頭有些發疼。

  這能上戰場的姑娘果真不是一般人,如此難過的關頭,她的心已連著胃一塊兒痛,崩潰的思緒竟夾縫求生一絲理智,那理智支撐她並未完全倒下,支撐她把決堤的淚咽進心裡,直到走進墓園,看見何冰寒的遺像。

  山上的風像魔鬼呼嘯,她盤坐在墓前,拎了半瓶白酒往小瓷杯里倒,那眼淚便嘩嘩掉下來:「這幾天我準備了好多話,沒想到竟是坐在這兒和你說。」

  滿杯酒擱在墓前,她看著碑上的像,「我要走了,那天我要是早點兒開口,你是不是就沒事兒了。」尾音已顫抖,她頓了頓,含淚接著道,「我們以前那麼好,卻誰也不挽留誰,你結你的婚,我出我的國。後來我後悔了,又不忍打擾你們的小家庭,不管你愛不愛她,好賴跟她是一家人,有些話我不能說出口,就一直盼啊盼,盼著你離開她。那天你終於開口說要解決,我卻一點兒也不開心……你說,這人與人之間到底怎麼回事兒,當初你離開我跟別人結婚過日子,心卻一直沒變,而我看似守在原地等著你,其實心已變了,就在你離開的那天,我才發現我好像沒以前那麼愛你了。」

  她說到這兒又頓了頓,自言自語道,「不知道也好,就當我們還互相深愛著,你走得也高興些」。

  那滿臉的清淚就沒斷過,她一直絮絮叨叨地聊,就著刀子似的白酒,想到什麼說什麼,回憶從前,議論現在,最後說到喬夏雪:「她才是最可憐的人,明知你不愛她,還死心塌地跟你結婚,結果又失去了你。」

  喝了口酒,嘆了口氣,又說,「你要是在天有靈,就別掛念我了,我好著呢,多保佑保佑她吧。」說罷,撐著麻痹的膝蓋站起來,揭掉飄落在鮮花上的枯葉,「我要走了,去利比亞,可能再也不會回來。」

  她把剩下的白酒全數灑在墓前,又整理了鮮花和蠟燭,最後看著碑上的青年,那清晰的輪廓漸漸被淚水模糊,只聽她顫抖著道了句:「我們有緣再見。」

  那之後,她又去給馮丁垣上了香,關於馮沐川的事兒卻隻字未提。許小樂一直陪著,平常聒噪慣了,那天也異常安靜,就覺得她義氣愴然,看似雲淡風輕,痛楚不比誰輕,總想幫她,卻不知該怎樣幫她。

  當天晚上,馮殊阮踏上飛往利比亞的航班,起飛的那一刻她閉上了雙眼。離別前,她向何冰寒告別,向許小樂告別,向領導同事告別,卻唯獨不向姜戍年告別。

  這一刻,腦中卻想起他的臉。她這人喜歡複雜事情簡單化,不喜紛爭煩惱,做事順暢流利,向來是個果敢之人,和人溝通也力求輕鬆決斷,不拖泥帶水。

  而姜戍年的出現卻叫她猶豫不決,她在要不要和他說自己要離開這事兒上猶豫頗久,也終於承認對何冰寒的感情多少受到他的影響。那天請他上樓,離別禮物都交出去,卻仍然開不了口,是怕他極盡挽留,還是擔心別的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

  能確定的是,經何冰寒這一遭,她已無心再愛。那逝去的悲痛存留於心,怕是再也不會好,又何須心力交瘁去滋長破土的萌芽,就讓它停留在原處吧,不瘋狂不萎靡,對誰都好。

  冷靜的姑娘也有缺點,首先是她不善表達,不像一般人好壞的情緒都撒出去,管你接受不接受,其次她不放縱,便不知別人把情感放縱時有多瘋狂。所以,她並不知就這樣離開,對姜戍年的傷害有多大。

  那年冬天特別冷,除夕夜姜博然親自下廚做了條魚,不管是leif還是吳亮,甚至姜澳都對那條魚讚不絕口。

  只有姜戍年一人默不作聲吃著,看上去心不在焉,問他味道如何,他敷衍道:「還行。」

  這冷冰冰的一回話,餐桌上立時陷入詭異的安靜。電視機里放著春節聯歡晚會,主持人聲情並茂,喜氣洋洋。

  姜博然看了看四周,窗戶上有窗花,玄關處有掛飾鞭炮。心下暗暗感嘆,幸虧家裡還有個女人,雖然是一保姆,總比沒人弄這些花哨的玩意兒好,即使男人不講究這個,但他身為一介老者,還是覺得有這些烘托氛圍,才有過年的樣子。

  姜戍年已老長一段時間保持著鬱鬱寡歡的狀態,他從leif口中多少也知道點兒原因,不便多問,便將矛頭指向了leif:「你小子什麼時候結婚?」

  Leif一驚,半口肉從嘴裡掉出來:「我著什麼急哪。」他看著姜戍年,「哥都沒著落呢,哪輪得著您說我,要催也該先催他不是?」

  姜博然看看他,又看看吳亮:「你倆兩年不回家過年了吧,抓緊時間自立門戶去,年年賴我家不走,招人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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