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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著他笑:「看來已經幫我定了,那我來不及也得想辦法來得及啊。」

  笑容輕淡,但眼睛彎彎,那極淺的弧度又出現了。

  他心裡膨脹,取著提琴,頓了頓,說:「你沒事兒多笑笑,笑起來好看多了。」

  她已利落架好琴,隨口反問:「我不笑的時候不好看嗎?」

  他也隨口就來:「勉強能見人吧。」

  她已拉著琴弓試音:「姜總眼光忒高了,許小樂說我可是戰地一枝花。」

  他站在陽傘下,看她半趴著身體拉大提琴,大圓領露出瘦削的骨,半掩的發藏著瑩潤的臉,靈秀的眉,動人的眼。分明美麗動人,他卻說:「站地上可都是男人,可不逮著一女的就是一朵花兒。」

  雖如是說,眼裡卻飽含情緒,細瞧上去,還有幾分得意。馮殊阮卻不理他了,專心致志對付提琴,那吱吱呀呀的調兒對姜戍年來說實在是種折磨,什麼玩意兒,沉悶極了還不好聽。卻也不走開,拎了椅子坐在桌旁吃東西,陪著她。

  常見的曲子,練起來倒也快。轉眼到了下周五,她收拾好裝備準備出門,臨上車發現姜戍年也在,便說:「派一車就夠了,忙你的去吧,不用陪我。」

  他說:「你萬一有個好歹,馮沐川會找我麻煩,我可不想被麻煩。」

  她聳了聳肩,隨他去了。舞台上燈光璀璨,幾曲過後,她上了台,穿著黑色禮服,露出大半個背。燈光追著演唱者,他卻只留意到坐在暗處的姑娘,沉靜如山間活泉。

  命運的奇妙在於意外,最驚喜的往往偏離最初的期待。倒退至幾月前,他姜戍年絕不會花時間看一場毫無意義的表演,他不喜歡大提琴,但她喜歡。怎麼辦,陪著吧,誰叫她喜歡。

  這場演出按理說該平靜無瀾,卻在半中間突發一場火災。那會兒馮殊阮已經表演完去了後台,火星從台下竄起來,煙霧自觀眾席前排散開,竟越來越濃,拿滅火器都不頂用。保安分隊執行任務,將人群往外疏散,場面一時失控,糊味兒和尖叫混作一團。

  姜戍年混在人群中,逆行往後台衝去,連撞了幾人,碰巧被保安擎了胳膊:「別跟這兒搗亂,往外走!」

  他看了眼遮住視線的煙霧,低啐一句:「走你大爺,讓開!」

  那人一震,鬆手了。火勢越來越猛,已燒著幕簾,像乘了風,跐溜躥到頂,整張幕布瞬間燃起熊熊烈火。拎滅火器的幾個小伙見勢驚呆了,遂丟了東西拼命往外跑。

  就他一人不要命往裡走,雖躲過幾件大火中跌落的物什,卻到底不是神仙,多少還是被燙了些,又呼吸困難,眼睛都快睜不開。那後台也是一團亂,招火的器物又多,一沾就著,哭聲喊聲噼啪聲聲聲入耳。他橫衝直撞往前走著,逮著一人抓跟前看一眼,三番五次後終於和馮殊阮來了個迎面相撞。

  「跟我來。」他抓她的手,往東走。

  馮殊阮卻不動,拽著他往西:「這地兒我熟。」

  於是他掉頭,倆人又往西走。她領著他進了休息室,先去衛生間接了塑料水管,又開大水龍頭對著單人床的棉被一陣潑灑,頃刻間連床都濕透。接著她撤了水管,頂著棉被招呼他躲進去:「先衝出去,頂頭有一窗戶,我們從那兒跳出去。」

  他二話不說,接了濕透的棉被,將她護在臂下,倆人一起往外沖。路過樓梯口,有一東西從頂上掉下來,他個兒高,遂展了臂將那帶著火的東西擋開。到了窗戶跟前,姜戍年先跳出去,再伸胳膊接她,將攤開手,她卻已經跳出來,穩穩落地,飄飛的裙角揚起一抹塵土,還混著一股熱氣。

  倆人快步往前走,漆黑的夜,迅猛的火,漸漸淪為背景。等消防車的警報傳來時,他們已經自那幢建築的身後走出,到了車水馬龍的街道上。姜戍年緊緊攥著她的手,待新鮮空氣漸漸浸滿整個心肺,才轉頭看了看她。

  她的臉頰沾了黑,鬢角有細微的汗,長裙齊了腳踝,小碎步邁得緊密又結實,緊緊跟著他的速度。再定睛一看,她沒穿鞋。原是沒穿鞋,他驀地記起第一次見面時,她也是這樣光著腳到處躥。

  他不禁笑出來,有那麼點兒劫後餘生的味道:「沒傷著吧?」

  她搖頭,又隨著他漸漸放慢速度:「你呢?」

  「不太好。」他撤了攥著她的手,抬起胳膊撩袖子,「跳窗之前被燙了一下。」

  再看撩起來的袖子……已經撩不起了,和肉黏在一塊兒。

  ☆、第十六章

  馮殊阮看了一眼,神情嚴肅,扶著他的胳膊打120。他倒是個能忍的,疼得鬢角滴汗也不吭一聲,淡定地配合醫生緊急治療,實在受不了就閉上眼睛緩一緩,再睜眼又是一派淡定。

  這事兒鬧挺大,隔天上了頭條新聞,引起各界人民強烈關注。一大早,醫生查房後他給公司打了幾通電話交待工作,輪到leif,他十分不解:「你出國了?」

  他正打著吊針,說:「昨兒在一火災現場,趕巧兒給燙了一下,大夫讓休息一陣兒,不讓幹活兒。」

  Leif驚嘆:「我草,這也能趕巧兒。」又問,「不是早上那新聞吧?」

  他說:「是啊。」

  Leif頓了頓,極輕地嘆口氣:「怎麼著啊,通知大伙兒看看您去?」

  「老實呆著吧,甭搞得驚天動地,又不是什麼大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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