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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亦止意味不明一笑:「殿下想聽我說些什麼?陛下身體如何,滿朝文武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莫不是您當真以為我的手長到能伸進瀚光殿?那殿下未免也太看得起我。」

  後背叢生的冷汗倏然滑落,雲奉煊莫名因著這話放下心來,暗舒了一口氣。

  也是,父皇的病症並非一朝一夕……況且瀚光殿裡還有李雖,倘若真有人想在寢殿動什麼手腳,也要避開他的視線。連皇兄都沒有證據的事情,江亦止便是再厲害,當也沒辦法做到……雲奉煊在心裡安慰自己。

  *

  瀚光殿。

  李雖默然立於重重簾幔遮掩著的龍榻,面色凝重,心下卻是駭然。

  此刻,等待侍候的宮人門齊刷刷在外面跪了一排,再往外,寢殿的大門緊閉著,隔著殿外刺目的光線,隱約能窺見外面持矛立著的守衛。

  雲承邵的情況時好時壞,李雖守了這些日子卻是知道榻上這位天子如今是昏迷的時間多,清醒的時間少……

  他瞥了眼龍榻一側白日新燃的火燭,心裡暗暗計算著景帝下一次清醒的時間,挪動步子躬身掀開了簾幔……

  外面執著盤盞一應物品的宮人瞥見動靜抬眼望了過來。

  李雖動作頓了頓,默不作聲幫景帝掖了掖被角,而後朝外面跪待的宮人招了招手。

  「陛下今日情形許是更差了些。」他緊皺著眉,翹起尾指拿過其中一名宮人托盤上的清粥,用指背探了探溫度,「去太醫院請劉太醫過來瞧瞧。」

  沒有人動。

  殿內的宮人如今全在榻旁跪著,李雖躬身完全隔開了這幾人望向榻上的情形。

  他忽怪異笑了一聲,慢悠悠轉身,猛地抬腳一下踹在正後方一名宮人胸口:「陛下不過是多病了幾日,本總管便連你們這群雜碎都使喚不動了是麼?」

  那名宮人被他踹得悶哼出聲,另一名借著盤盞遮擋悄悄拽了拽他衣袖,率先伏身叩頭:「總管息怒,奴才們這便去輕劉太醫~」

  總歸榻上的人仍昏迷著,即便清醒,也不見得能翻出什麼浪花出來。於是放心退出了寢殿。

  厚重殿門緩緩合上,榻上原本閉著眼的景帝雲承邵緩緩睜開了眼。還未不惑之年的帝王面色蒼白,眼底怒意盡顯,卻明顯有些力不從心。

  李雖面色閃過喜色,輕喚一聲:「陛下!」

  雲承邵艱難轉頭,手從錦被中抬起,顫顫指向殿外。李雖搖頭,伏身湊到他耳邊低聲耳語幾句,景帝原本蒼白的面容驟然浮上幾分緋色,錦被壓著的胸口上下起伏不定,嘴唇張合。

  「陛下受苦了,您暫且再忍一忍……」

  雲承邵又指向殿內另一個方向,李雖疑惑一會兒,終於明白過來,他低聲問:「陛下要見誰?」

  「太……太子……」

  李雖愣了下,十分不解。正待再問,卻見榻上雲承邵閉著眼點了點頭。

  兩個字出口已然費盡了他全部的力氣,這會兒只微抬了抬手,便又昏睡過去……

  ……

  紛亂腳步聲從大殿外急匆匆靠近,轉眼就到了門外。聽著殿外守衛同來人的盤問,李雖緩緩從榻前直身,退後兩步重新在榻尾立定。

  第九十三章 捕蟬

  中秋宴前,雲京諸位大人府上都開始忙碌起來。人人自危,皆因太子此前忽然下的幾道詔令。

  禮部曹侍郎被革職,瀚光殿內外守衛、宮人全被換了一批,宮城駐防嚴密。連帶著雲奉謹聽聞都被軟禁在了景元宮裡。

  中秋宴前夕,雲京城內下了一場雨。

  雨勢不大,斜肆的雨水將整座雲京城攏在一片霧蒙蒙的水霧裡,空氣濕冷,隔著懸欄江亦止和雲泱擁著一方爐火品茶賞雨。

  偶有傾斜的雨絲從外面落進來,雲泱往憑几外沿稍挪了寸許,隔著裊娜的茶霧望向對面男人清雋模糊的眉眼:「殿下此舉,豈不是將自己正置於風口浪尖?」

  如今外面皆傳太子覬覦帝位,趁著陛下病重將瀚光殿內外皆換成了延慶宮的人,就連大皇子的進出都被限制,真是司馬昭之心,毫不避諱。

  「所以,究竟是怎麼回事?」

  雲奉煊倘若真將事情做到這個份上,只怕不等雲京百姓戳著他的脊梁骨罵,文武百官都要第一個討伐。

  爐間炭火一聲「噼啪」炸響,細碎火星自爐底飛濺撞到壺底又墜落偃息。

  江亦止開口:「往年中秋宴操辦皆是陛下親為,太子今年是第一次負責,做得好了受兩句無關緊要的讚譽,但若是辦砸了……」他唇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連一場小小的宴會都辦不好,日後為君,這天下大事又有哪一件比這更容易?」

  「曹侍郎不過是拿來儆猴的雞罷了。」

  「可瀚光殿那些盡數被換下的宮人……」雲泱緩緩低了語調,說著自己驟然反應過來。那些被換到瀚光殿的守衛、宮人未必就是監視。

  江亦止頗為讚賞地點了點頭,笑道:「宴會流程不出差錯容易,但陛下屆時若是出了差池,殿下有幾張嘴只怕都解釋不清。」

  景帝病重,朝堂之上群狼環伺,雲奉煊便是做了萬全的安排雲泱仍不免擔心。她視線落在懸台階下桁木上搭著的披風上,眉頭擰起:「今日還要進宮?」

  江亦止看她一眼,「嗯」了一聲。

  雲泱:「我不放心。」

  汩汩熱水在爐內沸騰翻滾,江亦止帶笑的唇角凝滯一霎,片刻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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